顏席玉視線陡然淩厲，輕掃向那些又把頭扭過來看八卦的顧客，淡然道：“老板，換包廂。”
其他顧客被氣質出眾的少年那麼一掃，心中無端犯慫，訕訕把視線收了回去，興奮勁卻又藏不住，一顆心被女追男的八卦撓得直癢癢。
顏席玉起身去洗淨手，回來捧起玫瑰，牽起夏銀的手領她走近包廂。
身後響起其他顧客小聲的驚歎和歡呼。
金訓愣了愣，起身走到前台說：“菜也重新換了，啤酒不要，全部換果汁和可樂。”跟著也走近包廂。
不對勁。
他看得出來阿玉這是在照顧夏銀的麵子。
夏銀傻笑著暈乎乎地被小玫瑰牽進包廂，滿腦子都是“成了？成了！”“成了？成了！”。
她今晚可以摘到花了？是不是可以對小玫瑰為所欲為啦？！
可以先啃啃鎖骨再摸摸腹肌嗎，嗷嗷嗷，想到就激動！
“先回神。”顏席玉在她頭頂揉了下。
“嘿嘿嘿，學長你是不是答應我啦？”夏銀抱著顏席玉傻樂。
“沒答應，”顏席玉彈了一下她腦門，笑道，“先鬆開。”
“啊？”夏銀從傻樂變成了傻呆。劇本不對呀！
“坐好，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噢，”夏銀端端正正坐在包廂內的椅子上，眼巴巴地說，“學長你問，問完是不是就答應了？”
“問完再說，”顏席玉不置可否，看了眼門口，問道，“你說喜歡我，那金訓呢，喜歡他嗎？”
“阿玉......”金訓進門的腳步一頓，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顏席玉。
顏席玉示意他進來把門關好，金訓不知為何有些緊張，一顆心驟然高高提起。
阿玉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夏銀會怎麼回答？
怎麼今晚所有人都怪怪的。
“喜歡啊。”夏銀說得理所當然。
金訓關門的力道一下子沒控製住，門“砰”一聲合上，他的心臟好像也不受控製地隨著關門巨響“撲通”狂跳兩下。
小藻子，喜歡他？
顏席玉不用聲色將視線收回，又低頭問夏銀：“那你的小竹馬和你的貓貓呢，也喜歡嗎？”
“唉？”夏銀不是很明白學長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還是老實回答，“喜歡啊，都喜歡。”
大狗狗身材好又給摸，程清之體貼溫柔對她還那麼好，貓崽可可愛愛看了就想揉，都喜歡！
金訓愣了會，高提狂跳的心猛然落下，鬆了口氣拉開椅子坐下。
他就知道小藻子不靠譜，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又有些失落。
顏席玉看著夏銀，溫柔笑了笑，“那對我，也是這種喜歡？”
這個問題一出來，夏銀暈乎乎的小腦袋倏然警覺反應過來，這可是送命題！
“不是不是，”夏銀把頭搖成撥浪鼓，趕緊解釋，“我對每個人的喜歡都不一樣的！”
“那也不是我要的，”顏席玉捏了捏夏銀的臉頰，阻止她的搖頭動作，親昵又無情，“所以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夏銀瞪大眼睛，不解又無助地看著顏席玉，“學長你不喜歡我嗎，還是你有喜歡的人了？”
明明小玫瑰家裡沒有女性用品，而且自己是除了巧克力之外唯一知道他家密碼的人啊，怎麼就被拒絕了。
還有抱抱和牽手，夏銀覺得小玫瑰就算不喜歡的話，應該是對她有好感的呀！
不對勁不對勁不對勁！
夏銀嘴巴一憋，之前都好好的，怎麼突然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黑綠色腦袋失落聳拉低垂，鼻子酸酸的，夏海藻對自己藻生的第一次表白失敗感到有點難過和迷茫，委屈巴巴喚了聲：“學長......”
聲音綿軟細膩，像即將被拋棄的可憐幼獸巴巴叫望那一下。
“我要的，是跟我在一起，就不能喜歡其他人，”顏席玉點她，“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啊......”夏銀怔了怔，糾結地絞著手指。
她知道玫瑰說的是戀愛秘籍裡那種走心的戀愛，可是她給不起啊，她以後要回總部的，不能先走個腎嗎？
夏銀抬起濕潤微紅的秋眸，貪婪又小心翼翼地小聲問：“真的不可以都要嗎？”
“我隻當最特彆的，”顏席玉乾淨的指尖幫她拭去眼角透明的淚水，一如既往的溫柔，偏偏殘忍，“所以不可以哦。”
夏銀覺得明明都要摘到花了，那朵花卻唰一下遠離她，甚至好像跑得比從前更遠。
她心中微澀，從來也不想掩飾自己的情緒，忍不住就撲到顏席玉懷裡哭。
她一點也不想把這個懷抱讓給彆人，她就是很雙標地不想讓玫瑰花跟彆人走心走腎。
夏銀不管不顧地想要耍賴，“嗚我不管，你都說了對我負責的，你不喜歡我的話起碼也是有好感的，我、我們可以慢慢培養......”
晶瑩剔透的淚水嘩啦啦不要錢一樣打濕顏席玉的大衣，顏席玉無奈地提著後頸把人拉遠，塞了紙巾過去，輕歎道：“你這是耍賴。”
“就、就當我是耍賴，”夏銀接過紙巾胡亂在臉上擦了把，吸著紅鼻子抽抽搭搭地說，“除非你說你對我一點好感也沒有，或者你有喜歡的人，那我就不纏著你。”
“你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嗎，”見顏席玉不回答，夏銀睜著紅紅的眼睛逐漸惶恐，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什、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我們也認識很久了。”
綠頭發少女剛止住的眼淚又啪嗒啪嗒掉出來，眼底有顯而易見的脆弱，好像自己最寶貝的東西不經同意飛走了，扯著袖子哀哀控訴，兀自傷心：“嗚小玫瑰為什麼不先考慮考慮我，我也很好啊......””
怎麼辦呢？顏席玉有些頭疼又好笑地看著她。
青春又活力的女孩，正是愛玩的年紀，還分不清暫時的好感還是長久的喜歡，至於愛，更是遙遠而漫無邊際的事，浪漫又跳脫。
他確實不能否認對她有好感，也有過進一步發展的念頭。
但他同樣清楚自己不算好人，有某種強勢的掌控欲，對朋友尚且有一絲苗頭，對伴侶隻會更加。
如果她的快活裡包括喜歡很多人，既然這樣，不如趁著還沒非她不可之前，仁慈點放她一馬，讓即將破開的關係歸位。
隻不過顏席玉也詫異於，自己對她心軟的底線居然那麼低。
“這樣吧，”顏席玉桃花眼彎了彎，做出承諾，“我現在沒時間談戀愛，也不會喜歡彆人，如果你畢業那天還是像現在這樣喜歡我，我們就交往。”
“真的？”夏銀驚喜抬眸，眼裡一瞬間迸出光彩，扯著他的衣袖用軟糯的鼻音急急發問，“不是騙我？”
“嗯，”顏席玉點頭，“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阿玉。”金訓猛地抬頭，他跟顏席玉那麼深的交情，這是第二次從阿玉口中聽到承諾兩個字。
上一次顏席玉的承諾還是在三年前。
有著桃花眼的小少年在雨夜敲開他家大門，即使衣物全濕，依舊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傲氣和雍容，冷靜對他說：“借我一筆啟動資金，我以後十倍奉還，或者我給你一個承諾，隻要我還活一天，就能保你一天富貴。”
彼時的他剛發現父親出軌，家中狼狽不堪，望著門外同樣狼狽的顏席玉，報複性地，把所有卡裡的錢全借給了他，並且坦言不要他還，隻要了那麼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他當時想的是，與其讓父親花錢給外麵的女人，不如讓他這個親兒子花光。
讓他沒想到的是，當初那個賭氣的舉動，不僅讓他收到了十倍返還金，更是多了一位摯友。
而且顏席玉的承諾依舊有效，他知道他一諾千金，說話算話。
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金訓心中紛雜翻湧，震驚、酸澀、悵然，他今晚突然明白，自己好像確實喜歡上了小藻子那個壞胚。
不是妹妹，不是秘密朋友，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所以現在，他和阿玉是喜歡上同一個人了嗎？
顏席玉看著金訓，很輕很緩地，搖了搖頭。
他不覺得兩年後夏銀還會喜歡他。
至於為什麼會許下這個承諾......
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說得清楚和明白。
“這兩年內我不會乾涉你喜歡其他人，”顏席玉耐心地拿著紙巾幫夏銀擦臉，輕哄，“所以你也不能再像今天這樣要求我，知道了嗎？”
還有這種好事？
“好啊好啊。”夏銀連忙應下，一顆心好像從失落的湖底又升到了天空的雲朵上，意思是她既可以擁有小玫瑰，還可以喜歡彆人？
不對不對，夏銀的思緒緊了緊，這樣的話好像就是說兩年內她不可以饞小玫瑰。
她還想再問清楚，顏席玉的電話響了起來，接起來用英文說了幾句後掛斷，看著夏銀笑，“我得去開會了，小哭包。”
夏銀麵上突的一赧，浮現兩朵紅暈，“那，那先開會。”“確定不哭了？”略帶調笑的語氣讓夏銀耳朵都羞紅了。
她強撐著臉麵小聲嘀咕：“我也不是那麼無理取鬨的人。”
“乖一點。”顏席玉沒再逗她，起身整理大衣，冷白無瑕的修長手掌拿起花束，輕笑著說，“花我很喜歡，帶走了。”
出門前看了眼金訓，默契使然，金訓秒懂點頭，“放心，我等會送小藻子回家。”
“嗯，記得叫代駕。”顏席玉隨口叮囑。
眼見著顏席玉就要徹底走出房門，金訓突然叫了聲：“阿玉，那我是不是......”
顏席玉微點頭，“自由發展，我不乾涉。”
金訓舒了口氣，看著還在傻笑的夏銀，和捧著花束離開的顏席玉。
倏然有一種，或許不止他看不明白阿玉，可能就連阿玉本人都沒徹底明白他自己的奇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