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紀(2 / 2)

由於任務對象絕大部分都是女性,所以他喜歡在項鏈、耳墜、手表等物品裡麵放追蹤器、定位儀和攝像頭。

一個星期前,鬆島檀一郎接到了跟蹤宮紀的委托。

在委托者發來的資料裡,這位宮小姐天才、冷血、不近人情、功利主義,不久前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目前疑似正在和一位財閥家的天驕之子交往。鬆島檀一郎的任務,就是拿到這位宮小姐和財閥繼承人見麵的直接證據。

自三天前,宮紀出現在他視野裡就一直帶著一對紫羅蘭色耳墜。鬆島檀一郎決定抓住這個機會,他訂做了相同的耳墜,往裡麵藏好了追蹤器,並尾隨宮紀進入人潮洶湧的大街。他裝作不小心碰到宮紀,不留痕跡地將耳墜置換。

在他的偵探生涯裡,麵對那些富有的太太小姐,這個動作他做過有千百遍。宮紀不過是那些滿懷秘密的女性的其中之一,他對自己的技術有十足的信心。

可是現在她沒有帶著耳墜。

是被發現了嗎?她已經把耳環處理掉了?

鬆島檀一郎的視線探究地看向宮紀的耳垂:“我還給宮小姐的耳環……是出現了什麼問題嗎?”

“我有潔癖,耳環我放進了包裡。”宮小姐收斂起表情,似是對鬆島的話感到冒犯。她冷聲提醒道:“鬆島先生不開始你的推理嗎?”

“哈哈,沒有問題就好。”

鬆島檀一郎像是並沒有察覺到宮紀高高在上的冷漠,語氣自然地轉移話題,說起自己發現屍體的經過:

“作為偵探,我嗅覺比較敏銳,在上廁所時聞到了血腥氣。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探頭朝隔壁看了一眼,沒想到看到了被害人的屍體,我不敢破壞現場,第一時間告訴了店主,但卻被被被害人的朋友聽見了,還引起了騷動。”

說道這裡他頓了一下,言辭禮貌地向受害者的兩位友人詢問:“兩位可以說一說和受害者的關係嗎?”

其中的那一位男性個子很高,體型瘦弱。加藤秀司率先往前站了一步:“我和彩子是同居中的愛人。我們和岸田是初中同學,岸田他這幾個月來一直借住在我們家。”

那位叫田中彩子的女性緊緊攥著手中的包,用力之大讓她的指節都泛出了發白的顏色。她緊蹙眉頭,一副害怕的樣子躲在加藤秀司身後:“岸田他……他喝了很多酒,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要去衛生間,我們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本來就擔心他發生了意外,沒想到……”

她飛快地看了一眼“岸田”的屍體,身體瑟縮。

居然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嗎?柯南皺起眉。時間間隔這麼久,衛生間唯一一個可以使用的隔間恐怕很難找到什麼線索了。

“兩位在受害者消失的這一個多小時裡都有來過衛生間嗎?”鬆島檀一郎追問。

加藤秀司和田中彩子對視一眼,他先回答道:“岸田消失之後,彩子和我相繼去過一次衛生間。那個時候我聽見岸田在隔壁嘔吐,我問他要不要幫忙,他大吼著讓我滾。”

他說這話時一副懊惱的神色,隱隱有煩躁從眉目間流露出來,“岸田會死亡我也很遺憾,你們是不是都在懷疑是我或者彩子殺死了他?說到底岸田這種人會被其他人殺死也不意外吧。他初中的時候就是個混蛋,不久前因為放高利貸跑到東京來投奔我們,即使現在都靠收保護費謀生,他得罪過多少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喂,為什麼要把這種事情說出來啊。”田中彩子慌亂地攥住愛人的衣角。

“反正警察來了都是要說的吧……”加藤秀司意識到了自己的口不擇言,臉色難看地閉了嘴。

柯南聽著兩人的證詞,又仔細看過受害人的屍體——原來如此,他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但既然是這樣,凶手是怎麼讓身材魁梧的受害者毫無防備地被殺死的呢?

凶器藏在哪裡?是在犯人身上嗎?柯南不動聲色地審視著加藤秀司兩人——不,這個可能性很低。現場沒有凶器也意味著沒有犯人的生物信息。要判斷作案工具還得等警察來對嫌疑人進行搜證。

四十六分分三十二秒。得在警察趕到之前解決案件然後脫身。

“田中小姐身上的香水味很特彆。”那位一直沉默的宮小姐突然開口,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唯二的兩位女士身上。

田中彩子被這些目光看得不自在,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的袖子,怯怯地看著宮紀:“因為我在醫學實驗室當助手,所以衣服上總是有消毒水味……用了香水後會聞起來很奇怪嗎?”

料理屋的衛生間狹小.逼仄,半開著通風窗口。即使再注重清潔,高溫的天氣加上周末較大的客流量也無法讓衛生間完全沒有氣味。天花板吊頂上的換氣扇沉默又艱難地運作著,衛生間的氣味、血腥味和香水味在這小小空間中彌散,讓人感到輕微的頭暈目眩。

宮小姐並沒有回答田中小姐的問題。在一片難捱的尷尬中,她輕聲陳述:“你身上是七氟醚揮發後的香味。”

“屍體身上沒有掙紮痕跡,嘴巴半張,舌頭下墜,是輕微窒息昏迷的症狀。他喝了酒,酒精和醚會相互作用,更容易引起呼吸抑製。作為醫學實驗室的助理,拿到高濃度七氟醚對你來說應該很容易吧?你的包裡或許還藏著七氟醚的餘液?”

“選擇在衛生間殺人,不僅僅是因為能夠避開監控;你還知道魯米諾與尿液等排泄物反應發出的光與血反應是相同的,你想誤導警察……”

話音未落,加藤秀司猛然暴起,往前一大步伸手就要去拽宮紀的領子讓她閉嘴,被宮紀輕飄飄躲過。他站那裡,臉色漲紅,一雙眼睛恨恨地盯著宮紀:“你憑什麼因為彩子的職業就汙蔑她殺了人?”

“是因為傷口的位置和田中小姐的身高。”柯南沉著一張臉擋在加藤秀司與宮紀之間:“凶手是在被害人失去意識後從背後用刀刺向了被害人的身體。被害人身上的創口在胸部較下的位置,而且從創麵可以看出是從下往上刺入。田中小姐不到一米六,而加藤先生比受害者還要高,他在那種情況下動手不可能會形成那樣的創麵。”

宮紀的目光來回逡巡過顫抖的田中彩子和憤怒的加藤秀司,灰色的瞳孔裡像是結了幾簇冰棱子。

她語氣冰冷、毫不動搖地繼續敘述:“窗戶一直開著,通風快一個小時血腥味還是這麼重,凶器在天花板裡麵、挨著排氣扇對不對?不同於鋁扣板和木龍骨,集成吊頂很好拆卸,用小刀插進縫隙就能撬開。吊頂縫隙處沒有任何血跡,我猜你用手套擦乾淨了凶器才用它撬開天花板。看你的表情,我說對了?那凶器和你沾染了血跡的手套就藏在天花板上的通風管道裡,到時候把排氣扇卸下來就能看見,檢測上麵的生物信息就能發現線索。你那是什麼表情?”

“你什麼都不知道!”

隨著宮紀的講述,田中彩子的眼睛越來越紅。她身體發著抖,眼淚一顆顆掉下來,“彆用那種語氣來評判我,岸田那個人渣、混蛋,他早就該去死……”

“不用說給我聽,待會警察過來向他們解釋”

宮小姐美麗的麵孔依舊是一片平淡,好像這裡的屍體和一切難以言傳的悲劇和愛意,都隻是一個不足為道的意外,還不足以讓她作出有損儀態的行為。

鬆島檀一郎冷冷地看向宮紀。

“聽明白了嗎?明白了就讓開路,我趕時間。”

一小時三分二十一秒。

沒有對三個嫌疑人進行必要的搜身、問詢,僅靠觀察得到的線索進行了非常粗糙的推理,剩下的隻能交給警察去處理。

宮紀踏出料理屋,她的手指緊緊地攥著洋傘的手柄。日光暴烈,蟬鳴鼓噪,她的背影美麗雅致,像一樽色彩明亮割裂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