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仗著後輩不發火就老是往人家麵前湊,作為前輩好歹放尊重點,彆老是去侵占後輩的空間啊!”
宮紀掀起眼皮偷偷往佐藤警官那邊看了一眼,她已經坐了下來,嘴裡仍然抱怨著“真是的好歹給後輩好好樹立作為警察的榜樣啊”之類的話。透過幾線隔板和幾個不重要的人影,她還看見佐藤的桌子上養著一枝變得乾癟的芬德拉白玫瑰。
五點十五,下班時間。佐藤衝過去以一馬當先之勢率先攬住宮紀肩膀,向她甩甩手裡的車鑰匙:“小紀是搭電車來上班的吧?我開車送你回去?”
‘如果不答應會被同事招呼著去接風宴。’
宮治的囑托在她腦子裡轉了一圈,於是她乖巧地點了點頭。
高木涉欲言又止,怔怔地看著無情拋下自己、攬著後輩說說笑笑往外走的佐藤美和子,一副被擋在門外的可憐小狗樣。
紅色馬自達RX-7,車內是苦橙葉、佛手柑和與黑醋栗嫩芽香調混合的淡淡氣味,車前窗掛著出自熊野神社的櫻花粉禦守。
宮紀收傘進車,把安全帶服服帖帖拉好。佐藤美和子發動引擎,紅色馬自達向車流駛去。
天光將滅,暮色下沉,烏雲凝聚上空,窗外水汽漸濃。霓虹燈光先是零次亮起,而後流會成河,鱗次櫛比的高樓與盤旋的交通線漂浮其上。
車內的空氣舒適溫和,讓精神緊繃了一天的宮紀微微放鬆下來。
佐藤美和子是一位開朗熱情、平易近人的的女性,她主動說起今天的烏龍:“今天嚇到你了嗎?他們就是性格太活潑了一點,實際上還蠻靠譜的。”
宮紀脊背挺直,霓虹和暮光在她臉上形成交錯的沉默光痕。
“並沒有”她答道,想要岔開這個話題:“佐藤前輩在談戀愛嗎?”
“啊,是的。”佐藤美和子笑了起來,“你是聽到同事的八卦了嗎?不過今天輪到高木在外麵巡查,他可能隻來得及和你打過招呼。”
‘高木?那是誰?’同事們那一張張幾乎是空白的臉孔在她腦子裡過了一遍,想不起來。
算了,是誰不重要。
於是宮紀隻是“嗯”了一聲,說起其他話題:“前輩喜歡白色嗎?還是粉色?”
“白色或粉色嗎?嗯……也沒有特彆喜歡,我對顏色沒有什麼特彆的偏好。不過我最近的幸運色是藍色哦。誒,居然下雨了嗎?”
宮紀偏頭看向窗外,霓虹和暮光被澆濕在雨幕裡,閃電劃過夜空,城市一片濕漉漉的痕跡。
陰暗的巷道裡,城市燈光都照不到的角落,一柄斧頭高高揚起,刃口是一道漆黑的水線。斧頭下落,一道閃電也下落,劈開濃稠翻滾的烏雲。
皮肉吱呀綻裂的聲音和暗啞的慘叫融化進的陰影裡。又一道閃電寂靜地落下,而後雷聲轟隆,世界震顫。雨絲瓢潑,血液流淌成一片小水窪,稀釋再稀釋,從男人腳下流出一條漸變的河。
第二天早晨風瀟雨歇,是蒼穹晴朗的好天氣。街上行人漸多,日頭高升,櫻花濕墜成一泊又一泊小水窪。
佐藤打著哈欠走向辦公桌,旋開椅子的手微微頓住。
她的辦公桌上躺著一束藍色波斯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