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2 / 2)

宮紀推著行李箱跟在安室透身後,平河町破敗道路的灰土飛揚濺起到她的鞋子上。這裡顯然是平河町的邊緣再邊緣處,灰色的水泥建築冷冰冰地挨擠於此,酷烈日光下貧苦與肮臟無所遁形。

再往前走,街區街道的十字路口,佇立著一座瑪麗蓮·夢露的雪白雕像。

雕像是非常經典的夢露捂裙子的姿勢,白日下夢露那張被精雕細琢的笑臉異常迷人。隻是迷人的夢露身處平河町,她纖儂雪白的小腿上被貼滿了各色小廣告。

兩人算是已經踏入平河町底層□□的警戒範圍,各式各樣的目光自四麵八方投來,或直接或隱晦地打量他們。安室透十分敬業地在夢露雕像前停了下來,裝作欣賞小廣告上麵女郎的同時確認過四周影藏的人影,臨走時還不忘順手揭下其中一張。

隨後他們踏入一家旅館,潮濕的腥味和各種口音的肮臟黑話鋪麵而來——一大群人在旅館大廳賭.博,聲音吵嚷,汗味四溢。兩人走過時一道又一道下流目光黏膩在宮紀身上,她想到安室透的囑托,假裝害怕但麵無表情地拽住安室透的衣角。

安室透手臂撐在櫃台上,手指敲了敲桌子喚醒昏昏欲睡的房東:“請問現在能提供長期租房嗎?”

這家旅館由舊時期公寓改造,能夠為不帶身份證明的客人提供長期租住服務。房東約莫五十多歲,身材矮小,大約在一米六左右,常年含腰駝背,身體佝僂成一副醜陋的蝦子。麵皮疏鬆地掛在稀疏的骨相和頭發之間,眼皮耷拉下來,底下一雙渾濁的眼珠。

宮紀下意識開始收集信息——他的手指、牙齒和衣領側邊發黃,有長期抽煙的習慣;拇指和食指的夾縫銜接處、以及食指左右兩側有槍繭;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不自然蜷縮,這三根手指使不上力氣或者指骨受到過傷害;左肩比右肩高出一線,他是天生的右利手但長期使用左手。

房東在發現宮紀的注視和觀察後猛地向她投來陰翳的目光,配上他陰森的外表十足嚇人。

宮紀也不回避,直直地和他對上視線。

掃了一眼宮紀後,這位房東先生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轉而用令人不適的目光上上下下來回打量了安室透一圈,聲音嘶啞地問道:“這位先生從哪裡來?”

安室透有意向宮紀展示他黑暗的那一麵,他對如何應付各種類型的試探信手拈來:“我最近從墨西哥來。在此之前,我在阿爾及利亞,菲律賓、古巴等地都有過涉足。”

他們仿佛對上了什麼黑話,房東點點頭,目光直直凝視在安室透腕間那塊價值不菲的手表上:“不過您看上去不像是會下榻我們公寓的人。”

安室透輕笑起來,語氣散漫:”因為職業需要,我喜歡在這種……”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壓低尾音:“這種流動人口比較多的地方租住。”

“平河町可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好混”房東含糊的話滿含惡意:“最近條子經常‘光顧’這裡。”

房東說話時嘴裡的惡臭氣息鋪麵而來,宮紀往後退了退,站在安室透身後,決定讓安室透一個人遭受這種折磨。

起碼安室透身上的咖啡香氣很好聞。

安室透低著眉目擰開煙盒,抽出一支煙來的同時“哢噠”一聲旋開打火機,在轉瞬即逝的火光中點燃煙絲,順手將煙盒摔向房東。

幾個動作行雲流水,流暢又漂亮。

他動作嫻熟地彈了彈煙灰,居高臨下地發表見解:“你們會怕那些條子?混得好不好全憑自己,隻有廢物才會偏安一隅,戰戰兢兢。”

房東伸手抓過了這盒好煙,向後半躺在椅子上,陰森的目光掃過宮紀,又覷一眼大廳裡不斷往這邊看的人,說道:“我怕你身後那位嬌貴的小姐受不了這裡的環境。”

“怎麼會。”安室透叼著煙,已經開始自顧自地掏出現金。

他對房東的話不以為然,“她是我的財產,我在哪她就得在哪。”

房東不再問話,他接過一遝錢,將登記表甩給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