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傾塌(2 / 2)

“把潛入警視廳的那個人的逃脫路線調出來。”

風見裕也的餘光裡,身邊的人利落地係好安全帶,緊握方向盤,眼底一片冰冷決然的情緒。

在引擎發動的轟鳴聲音中,他慌慌忙忙地調出上司的行動路線。

將手機放在中控台上時,一句輕飄飄的話突然落在了風見裕也耳邊。

“降穀零是一個人追出去的嗎?”

風見裕也來不及收回來的手凝滯在半空中。

腦子裡的警報聲一片亂響,他眼神瞟向窗外,左言他顧:“誰啊?”

在窗外流動的夜景裡,汽車按照手機裡的紅色路線向前駛去。宮紀不依不饒,重複問:

“降穀零,他這次也是一個人追出去的嗎?”

風見裕也恨不得打開車門,從時速八十碼的車裡跳下去。

他緊閉嘴巴,右手已經開始絕望地扳著內拉手。可惜車門被鎖死,風見裕也徒勞的舉動隻能製造一些噪音。

宮紀猛地一踩刹車,汽車輪胎突兀地打死急停,風見裕也在慣性下不受控製地摔在車門板上,又被安全帶拉回,後背敲在軟座裡。

前方高架橋,各色車輛堵在上方,紅藍警戒燈擠在這些車輛的夾縫中。蜿蜒向上,堵車源頭處一片燃燒的橙色火光,灰色煙霧逸散,火星飛向海中。

這時候,風見裕也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手機頁麵一變,“上司”兩個大字霸占半張屏幕。

風見表情痛苦地把腦袋放在了側車窗上。

宮紀冷聲命令:“接電話。”

風見裕也兩隻手緊緊地繳在一起,瑟瑟發抖但倔強地表達拒絕。

車內沉默下來,隻有手機鈴聲鍥而不舍地回蕩在這個狹小空間門裡。

“哢噠。”

在這片膠著的沉默中,安全帶彈開,金屬扣脫離的脆響讓風見裕也驚覺轉頭。

宮紀打開車門,夜風灌了進來。

“你接電話吧,我去找帶走臥底名單的人。”

夜色被半麵光幕映亮。她扶著車門,背對著風見裕也,聲音逸散在風中:

“你不要向他提到我。”

車門關上,風見裕也渾渾噩噩地按下接通鍵,將電話緊緊貼在耳邊:“降穀先生,這裡是風見裕……”

降穀零已經快要抵達自己的公寓,他語速極快地對電話另一頭的風見發布命令:“立刻將我在警察廳的所有資料銷毀,這段時間門我們斷開一切聯係,在我的處境確定安全前,你都不能擅自與我聯絡。”

降穀零的車停在公寓樓下,熄滅引擎,他終於發現了風見詭異的沉默:“你那邊出什麼事了?”

風見裕也抬頭看向前方,宮紀攀上了高架橋,擠進車輛的夾縫,向爆炸源頭走去。

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停滯的彩色車流中。

風見腦子亂成一鍋粥,語氣艱澀地回複:“宮警官大概率知道了您的身份,她說要去找入侵警察廳的人……”

降穀零的手搭在車門上。聽到這句話,他的手臂慢慢鬆懈下來,恍若力氣在流失。

他是獨身一人扛起一切的人,往自己身上澆築鋼鐵成為庇佑弱者的廣廈。為了他所愛的一切,降穀零能夠忍受災難、人言和彈雨,可以完全拋棄自己,可以不要求任何回報。

他是一個時刻準備好自我犧牲、看不到自己明天的人。這樣的人,要怎樣接受一份完全敞開的愛?

車燈熄滅,一切光都跌落,降穀零輕聲問:“她現在在哪?”

“她在高架橋上,朝著爆炸的方向走。”

在這一刻,降穀零心臟裡空掉一塊,自以為是的信念崩塌,那裡變成一塊泥濘洞穴。

他沒來得及裝下那份喜歡的心臟變得殘疾。

降穀零向後倚靠在黑暗裡,想:或許是對自己大男子主義的報複,她還是走向了那片火光中。

她要去那片火光中,追一個不知道姓名的人。

靜默許久,隻有呼吸聲搖曳在無線短波裡。

風見裕也聽到自己上司疲憊的字音響在耳邊:

“請告訴她,入侵警察廳的組織成員代號庫拉索,銀色長發,右眼是透明色。”

“請你……看著她,不要讓她受傷。”

這是他們切斷聯係前,降穀零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