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狙殺(2 / 2)

宮紀腦海裡響起激烈嗡鳴,冷酷的鉛灰色眼珠卻一瞬不瞬地凝視著那扇倉庫大門。

十幾秒鐘後,一個一身黑西服的魁梧男人跟了出來。那人站在門口,四下張望了幾秒。

降穀零呢?

宮紀眨動一下眼睛,茫然的情緒像是一枚氣泡那樣包裹著她的大腦,而她的本能冷酷地執行命令——瞬間調整準心對準了那人的腦袋,手臂和手指恍若運轉流暢的機械一般聽命於神經。

宮紀扣下扳機。

酷烈的日光下,一枚子彈撕裂空氣,從六百碼外的高空呼嘯而至,穿透了那人的頭顱。

她看到一蓬血從伏特加腦後噴湧而出,血珠呈弧裝潑灑飛散。隨後,伏特加的身體重重倒下,鮮紅的血液如溪叢般在他身下流淌。

悄無聲息,留給世界一聲悶響。

“伏特加死了!”

身體倒地的沉悶聲音讓貝爾摩德猝然回頭,她撐在視線死角裡往外看了一眼,閃身回到倉庫:“外麵有狙擊手。”

“派人去五點鐘的高處查看,發現那個狙擊手的話,就地解決。”琴酒麵對基爾和波本的方向,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打開手機。

波本和基爾好好地待在原地。

幽幽的白光照著他陰狠可怖的麵色:“你們有話要說嗎?”

“有人知道了我們的所在地,最好查一下自己的通訊設備有沒有被入侵。”波本藏在身後的手心裡一片粘膩的冷汗:“以及車輛……那人很謹慎,我隻來得及看到他探進來的手臂,應該是個男人。”

“他闖進來的時機也很奇怪。”基爾假意低頭思考:“是在你們說到‘建築師’的時候”

琴酒顯然有自己的判斷,他將伯萊|塔狠狠抵上基爾的下頜,讓她不得不仰起頭。

“伏特加死了,你還想殺死另外兩個代號成員?”

貝爾摩德抱臂,不滿地抱怨:“琴酒,庫拉索可沒有明確說過波本和基爾是臥底。”

琴酒觀察著基爾的表情,眼底一片狠厲陰鷙之色:“你去東都遊樂場,儘快把庫拉索帶回來。”

“叫人將周圍‘清理’乾淨,把波本和基爾關起來。”

他動作緩慢地收起槍:“拿到臥底名單後,再和你們好好清算。”

-

宮紀給了赤井秀一一拳。

在製高點看到赤井秀一還能在這個關頭放鬆地抽煙時,她就預感這個可惡的美國人是不是要破壞規則,不守諾言。

這個美國人隻是具有很強的主觀能動性,對局勢的判斷獨有一套見解。赤井秀一這樣為自己辯解:“我覺得博弈不可能失敗。當時出現了新變量,波本禍水東引,我覺得我們應該乘勝追擊。”

赤井秀一嘴角破了一個口子,被憤怒的宮紀拽著領口,舉起雙臂表示投降。

“嘿,不要那麼緊繃。”

赤井秀一低著眼看向宮紀毫無血色的臉:“我清楚地聽到了他們的談判,局勢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以我對琴酒的了解,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殺害身份存疑的代號成員。”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能夠很好地說明琴酒的自信,他的自信建立在強大的實力之上。他並是什麼易燥易怒的好鬥分子,相反,琴酒極端冷靜,思維縝密,判斷力一流。

從昨天深夜起,執行部的大部分成員就被派往世界各地處理臥底,留在日本境內的隻有寥寥幾個。

“在組織看來,目前日本警方在信息、資源方麵處於絕對優勢,可能會先組織一步找到庫拉索。新的變量攪亂了談判空間,我們需要讓權利天平往這邊傾斜,拿走組織手中的籌碼。籌碼越少,組織會更加畏首畏尾。”

人命自然是一種資源,死去的代號成員是單位損失。

“我會留在附近等波本和基爾安全地走出倉庫。”

赤井秀一抬眼看了看天:“假如……我任你處置。雖然我覺得,我不會出錯。”

宮紀抿緊嘴唇,鬆開赤井秀一的領子:“你口中的變量是什麼?”

“建築師。”赤井秀一向她複述:“建築師從研究組逃跑了,蘭薩德覺得建築師偏向了警方。”

宮紀向後退了兩步,腰腹抵在車身上。

9:00

兩個成年人和三個小孩玩得還挺開心。

庫拉索大部分時候都是正常的。但偶爾,他們一起走在人群中,她毫無征兆地顫抖起來,緊緊跟在宮治身邊,借宮治高大的身形擋住自己,像是躲避什麼人的目光。

這代表她感知到了一個危險源。就如同宮紀會害怕一根針那樣,神經官能症的危險感知係統總是讓人大惑不解。

宮治也不太能理解,不過他陪宮紀長大,對此有著豐富的應對經驗。

他會放慢步調,借一些動作來擋住周圍人好奇窺探的目光,耐心地等待庫拉索恢複正常。

庫拉索穿著宮治的寬大外套,將顯眼的銀白色長發塞進宮治借她的棒球帽裡。聰明的光彥同學用自己的零花錢為庫拉索買了一架漂亮的裝飾眼鏡,庫拉索接過它,笑得十分溫柔。

更聰明的宮治同學在那個攤位上為所有人都買了造型千奇百怪的裝飾眼鏡,他們紛紛戴起來,整整齊齊,看上去像什麼快樂幼稚的大家庭,引來無數人好奇的目光。

庫拉索完美地融入了這種氛圍,處在周圍人好奇的打量中,反而不再畏畏縮縮,行動變得自然了起來。

當然,柯南和灰原哀十分成熟穩重,禮貌地拒絕了海綿寶寶和蟹老板的裝飾眼鏡。

他們兩個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麵,十分老成地看著這群人不要大庭廣眾之下作出什麼離譜事。

而這整整齊齊的一家人已經完全忘記了要幫助陌生姐姐找記憶的初心,此時正紮堆在遊戲攤位前,興致勃勃地玩飛鏢遊戲。

宮治是前排球天才,現餐飲手藝人。他的手部控製力非常強,力氣又大,飛鏢“嗖”地一下飛出去,直入準心,箭尾在餘力的作用下止不住地顫顫巍巍。

破空聲嚇得工作人員直冒冷汗,生怕這人把自家的飛鏢盤砸穿。

庫拉索出手講究快準狠,不浪費一絲多餘的力氣達到目標。她和宮治分彆出手四次,每一次都正中紅心,為所有人贏來了漂亮的海豚小掛件。

“哇!”

小孩們把海豚小掛件放在陽光底下,歡呼。

宮治手肘撐在櫃台上,真心實意地誇讚:“很厲害啊。”

庫拉索抬起裝飾眼鏡,向他露出了一個笑。

小島元太引頸張望,興奮地指著隔壁:“摩天輪排隊的人變少了誒!我們去買票吧!”

宮治笑眯眯地摸一把他的腦袋,帶著小孩子們往摩天輪的方向走。

遊樂場夢幻而熱鬨,無數人驚恐的大叫隨著頭頂的過山車嗖得一下飛躍過去。宮治站在隊伍裡,倚靠著環形欄杆,抬頭看向明媚的天空:

“今天天氣真好。”

三個小孩和庫拉索紛紛望向他,歪著頭,不知道宮治為何突發感歎。

“本來我是要和妹妹一起來遊樂場的,但她太忙了。”

宮治趁著無聊的排隊開始講故事:“我們隻結伴去過一次遊樂場。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那一天她因為過於害怕而沒看天氣預報。她不看天氣預報的話我們兩個誰也不會注意到陰晴雨雪。接過好多人堵在室內,於是那天我們在遊樂場的活動就是淋雨踩水花。”

光彥一下子就找到了重點:“哥哥家有兩個兄弟姐妹嗎?”

宮治乍一聽這話,首先露出了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語言功能紊亂到連關西口音都講了出來:“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未來他可能會很有名吧。”

“誒,雙胞胎,你們長得一樣嗎?”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長得差不多吧。”宮治雙手撐著自己的後腦勺,已經不願再談到宮侑:“不如來聊宮紀吧,她很離譜的。”

“啊,宮小姐。”

步美撐著欄杆,期期艾艾地看著宮治。

她最近剛剛學會“小姐”這種尊稱,或許是宮紀第一次見麵給她留下的印象過於深刻,她覺得“警官”“姐姐”之類的稱呼都沒有“宮小姐”合適。

宮治給小孩們講故事,說一些宮紀小時候的糗事:“比如,她小時候身體不是很好,掰手腕比不過我們,就每天拿著啞鈴走來走去鍛煉力氣,搞得手心裡滿是繭子還磨破皮,血就順著指縫滴滴答答地淌。”

“啊!”吉田步美皺著眉,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心。

柯南加入了故事會:“她小時候身體不好嗎?”

“總是生病,像個被人從溫室裡拿出來,沾到一點細菌就會碎掉的瓷娃娃。”

“所以她小學和國中都沒辦法參與什麼運動社團,一直當排球社的吉祥物和經理來著。”宮治結束回憶,笑了笑:“不過當年沒辦法和我們一起奔跑的小女孩現在變得挺厲害。”

售票處離他們越來越近,宮治一邊往前走一邊回頭對小孩子們說:“她前二十年總是在艱苦卓絕地和自己作鬥爭,把自己當作一塊橡皮泥一樣,揉捏成各種形狀往容器裡塞……是不是有點聽不太懂?”

三個小孩誠實地搖頭。

宮治為環形欄杆裡的短暫故事會作了結語:“我們要讚美殘缺的生命,要不遺餘力地追逐理想,不要懼怕未知的前路,這個世界大到能為我們每一個人提供幸福的位置。”

三個小孩更聽不懂了,但也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呆呆地點頭。

庫拉索安靜地聽著,手中的透明小海豚掛墜在陽光裡搖搖晃晃。

宮治轉頭時正好和她對上了目光,她正抿著嘴溫柔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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