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供罪(2 / 2)

“沒有什麼難受的。”今枝說話,嘴唇裡的吐息也帶上了虛頓和寒氣,“我不覺得難受,警察到來的那一天,我還在後山觀看反季的八重櫻。”

她喃喃,像是對自己絮語:“枝頭的

() 八重櫻零星幾朵(),是萎縮的、是不健康的?()?[(),像是被寒風吹掉了一層皮一樣,顏色也淡。小陽春是個騙局,哄騙花朵以一副殘缺的軀體在寒冬裡開放……不好意思,扯遠了。我知道,你是想問蜷川龍華與我的來往。”

十年來的掙紮、痛苦,午夜夢間的屍骨血色,未竟仇恨,所有激烈的、歇斯底裡的都被一把突如其來的火燒毀,變成一片灰流了出去。

她在這片刻寂然中說:“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可我與她見麵並不多。來到花見小路後,我與她之間,也就是來往了一封書信,外加見了一麵而已。”

宮紀的手指慢慢下壓,文件夾的棱角深深陷入她的指腹裡去。

“9月5日,我和她在一家茶屋相見,沒有聊幾句話,隻是打量著彼此而已。七年前,她給我寄來一封信,裡麵詳細描述了她毒殺父親的全過程。你們不是想要證據嗎?那封信被我放在地下室,你們去找找看吧。”

宮紀站起身,沉默著為她按下響鈴,喊來醫生。

今枝以為她要離開了。這個時候,宮紀突然轉身,輕輕問她:“今枝小姐,殺人是什麼感覺?”

聽到這個問題,今枝突然有了一點活人的氣息。

她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很暢快。”

那個笑倏忽隱去了,樹枝的影子在她緊繃的麵容上遊蕩。

“但是不要這麼做,愛你的人會受到傷害。”

門外,響起醫生匆忙的腳步聲,在這些噪雜煩亂的聲音裡,今枝的最後一句話遞到宮紀耳邊。

“你不為殺人感到愧疚,卻總有人會替你承受這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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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來得更迅疾,猛烈地撲打崩毀焦黑的梢風屋。格子窗半掛空中,狂敲著窗欞,發出吱吱啞啞的響。

那條窗戶縫隙不斷開闔,向外界露出裡麵遍布黑痕的血紅天花板。

黑暗的地下室,灰塵與焦灰在手電筒的束光裡飛揚。那束光忽竄了一下,猛地轉過來,掃到一張淡白美麗的臉。

“找到了!”

一封信被有力修長的手指夾著,劃破空氣煙塵舉到空中,紙頁震蕩,發出窸窣聲響。

矢川明手指微微顫抖著撕開封口,把裡麵的紙張倒了出來,“如果這封信是真的,那麼做過字跡鑒定之後,我們就可以進行立案,合法搜查蜷川家。”

熾白冰冷的光束聚焦在雪白的信紙上,緩緩摩挲過上麵的字跡。

矢川明不受控製地讀了出來:“我把極微量的砷化合物粉末放進他的飯菜裡,這種淡黃色的粉末遇水消融,無色無味。我控製好劑量,每天下一次毒,這樣持續了三年……第三個月,他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發,食欲不振,精神暴躁,出現強烈幻覺,時常在家裡亂摔東西。第一年,他的頭發快要掉光,伴隨著胃出血,器官衰竭,還變得很聽話,我說什麼他就做什麼。這個階段,我開始不停賄賂家庭醫生……”

字字染血,卻字字散發歡欣快意。這是蜷川龍華親手寫就的、來自七年前的供罪書。

矢川明的聲音突然停住了。

他猛地抬起頭,向宮紀求證:“砷化合物絕大部分都是白色粉末,長期服用會使精神不振,而不是讓一個人脾氣暴躁……”

“長期器官疾病可能會作用到神經,但使用砷化合物三個月,不可能讓人產生強烈幻覺。”宮紀對上了矢川明的目光,“計劃毒殺父親的時候蜷川龍華十六歲,她對犯罪並不熟練。她使用的毒藥不是砷化合物,而是某種神經毒素。”

恍若驚雷閃過,一個念頭在矢川明腦海裡炸響。他自言自語:“黃色粉末,這個症狀……是組織的新型致幻劑。”

他們收起信件,並排朝地下室門口走去。

“組織的人在蜷川龍華十六歲時就為她提供了新型致幻劑,這場毒素供應持續了三年,直到她的父親被毒殺。”矢川明迅速梳理著線索,“這絕對不是巧合,組織是有目的地向十六歲的蜷川龍華提供信息致幻劑的粉狀物。”

“蜷川龍華每天都要下毒。七年前,新型致幻劑的管控極其嚴格,她怎麼得到源源不斷的致幻劑粉末?”

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宮紀腦海裡,那個人常常隱在蜷川龍華身後,走起路來不發出一點聲音。

宮紀拉住了矢川明。

矢川明被拽了一個趔趄,他回頭,看到宮紀低著眼睫,努力思索。

宮紀皺著眉,問:“津暮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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