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正麵朝上,無法熄屏,一條一條催促的消息不斷遞上來,獨自上演著一出滑稽的默劇。
宮紀做了警察,她們對立的時刻總會到來——但是這一刻來得這麼快,宮紀的逼問和渡邊川梨的歎息輕易建構出一場平靜無波的對峙。在安靜到詭異的表麵,內裡的裂隙在聲嘶力竭地尖叫。
渡邊川梨歎息一聲,她們五年相伴的舊夢都散在尾音調子裡。
“好吧,sweetheart。”渡邊川梨平舉雙手貼在牆上,“你要拿我怎麼辦?”
“我能拿你怎麼辦呢?”宮紀後退一步,平靜地問:“你有為自己想好退路嗎?”
聽到這個問題,渡邊川梨扯出一個笑,“沒有。”
“你就這樣,明知道要暴露,還一頭闖進了警察的地盤?”
“因為這是你的23歲生日。”渡邊川梨低眉,在宮紀的逼問下,她仍以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說話:“從十七歲開始,每一次生日我們都陪在彼此身邊。”
宮紀彆過頭去,咬了咬嘴唇,“我以為昨天下午,你站在我的陽台上,是在給狙擊手傳消息——從陽台看過去,那裡有一個觀察我的最佳製高點。”
“我哪懂這些?”
渡邊川梨眨眨眼睛,“不過,她確實在那裡,我今早才知道。”
渡邊川梨的脖頸後麵墊著她為宮紀帶來的蝴蝶,蝶翅的幽藍在她漆黑的頭發間閃爍。
宮紀穿著小熊衛衣,看上去像十七歲初見時的樣子。
“你為什麼去南美洲?”
“我去南美洲,是為了給你捉蝴蝶。”渡邊川梨親昵地說。
——和哥倫比亞的毒梟談判,隻是順勢而為。
渡邊川梨看到,宮紀突然顯露出一閃而過的痛苦神態。
這幾隻標本蝴蝶的翅膀尖端掠起噬人的陰影和鋪天蓋地的血色,紅黑的虛幻視覺在宮紀眼前閃滅,她幾乎有片刻的眩暈。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凝視彼此半晌,宮紀突然攥住川梨的頭發,用粗蠻的力氣把蝴蝶標本從牆上扯了下來。
釘死在標本框裡的釘子刺啦一聲劃破牆紙,又深深刮過川梨的後腦脖頸,漆黑頭發下的那節蒼白脖頸如石榴般開裂,崩出一連串血珠。
宮紀將標本框摔在地上,將光明女神蝶和碎玻璃一起踩在腳底下。
“小紀,出了什麼事?”宮治在門外問道。
摔碎東西的動靜太大,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沒什麼。”宮紀朝門外顫聲喊,轉而直視川梨的臉。
玻璃碎片和蝴蝶殘骸躺在地板上,在寂靜的房間裡,混亂的沉默中,渡邊川梨和宮紀對上目光。
她的血滴滴答答地淌到了衣服裡,而她看宮紀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
她堅信我不會對她動手,宮紀這樣想,一手狠狠按進渡邊川梨的後頸處的傷口,讓那道傷口崩裂,血流得更快。
渡邊川梨
終於吃痛地皺起眉,試圖捉住她的手腕。
“你快離開這裡。”宮紀聲線發緊,突然說。
“你說什麼?”
渡邊川梨的動作停了下來,她顯然意識到了什麼,倏然站直了身體,瞳孔微縮,下意識就想去撿地上的手機。
“我帶你離開我的家,待會兒有一個人會光顧這裡,你可能會死。”
那個痛苦的表情閃過後,宮紀語氣急切地說完這句話,轉而握住她的手腕。
臥室門被打開,宮紀扯著渡邊川梨的手腕出現在了客廳眾人的視線裡。她們疾步穿過大廳,來到玄關口。
“小紀……”客廳裡的大人小孩都愣住了,宮侑從沙發上探出頭,疑惑地看著兩人身上的血汙。
渡邊川梨黑發上沾著血,轉身對客廳裡的人比了一個攤手無奈的手勢。
在玄關換鞋時,宮紀揚聲問:“柯南呢?”
“柯南剛剛說她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屋門被吱吱呀呀地拉開,宮紀急躁地把渡邊川梨推了出去,轉身背對她,以極快的手速給柯南發送了消息。
昨天,渡邊川梨突然出現在波洛咖啡廳,隨後便被宮紀匆匆帶走。
柯南摸不準宮紀的想法,所以前來試探她。
一旦他發現宮紀根本不打算處理“她的好朋友”,柯南就會作出行動。
宮紀曾問柯南:你是不是做好了準備?
柯南沒有回答。
她們快步穿過窄小的、溢滿明光的走廊。宮紀把渡邊川梨推進了電梯,轉身按下了一樓層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