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偷竊(2 / 2)

年輕研究員當即就想捧著手術托盤逃跑。

在宮紀看過來的一瞬間,薄賽珂厭惡地皺了皺眉。隨即,她冷著一張臉敲入密碼,大門轟然推開,薄賽珂不耐煩地走了進去。

“接到通知了嗎?我要為你做皮膚切片檢查。”

宮紀正在拆解手中的照相機。照相機外殼被她徒手卸了下來,螺絲圈勾著機械部件,技術紙彎彎繞繞地散落一床。麵對來者不善的薄賽珂,她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下一秒直接將這些亂七八糟的零件掃到垃圾桶裡,抬起一雙含著薄怒的眼睛:

“誰讓你不打招呼就進來的?”

宮紀的神情不知道觸動了薄賽珂的哪根神經,這個對宮紀懷有不知緣由恨意的研究員咬緊了牙關,額角因為憤怒浮現細細青筋。

氣氛一觸即燃,年輕研究員恨不得把自己鑲在門裡。

他左顧右盼,微微後退半步。誰知下一秒薄賽珂尖利的聲音奔突而來,他的手肘猛然一抖,托盤裡的工具又簌簌亂晃起來。

“誰教你這麼說話的?!”薄賽珂佝僂著背往前幾步,顫抖的手指指著宮紀,“你不過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

她的話音卡在嗓子裡——宮紀猛然向前傾身,那雙如同無機質玻璃的眼球倒映著麵容猙獰的女人。

“誰教你這麼說話的?”宮紀歪頭盯著麵前的女人,低聲重複著這句話,“這是什麼東亞式權威的無聊發言?”

看著那雙一眨不眨的眼睛,薄賽珂僵立在地,喉嚨滾動著,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你也認識我嗎?”宮紀背著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為什麼要一邊害怕我,一邊把我當小孩管教?”

聽到“小孩”這個詞彙時,薄賽珂睜大了眼睛,那雙蘊著靈光的眼球在眼眶裡顫動。

宮紀越來越看不懂她的生存環境了,她不再管那個仿佛陷入夢魘的女人,轉身把堆滿了相機屍體的垃圾桶往床下踢了踢。

“不是說要用機器進行皮膚組織切片嗎?為什麼派了兩個人過來?”宮紀的目光掃過薄賽珂,落在年輕研究員身上。

“你會做這個小手術嗎?”宮紀問。

年輕研究員左顧右盼無果,又朝自己身後看去。

“彆看了,就是你。”看到門口的少年顫巍巍地拿手指指向自己,宮紀不耐煩地皺眉:“你們一看就是私自接管了這個任務。快一點,半個小時後,赫雷斯要來驗收工作,你想被他責罰

嗎?()”

薄賽珂被關在門外,年輕研究員消過毒,拿起麻醉針。

宮紀抵觸性地躲了一下。

局、局部麻醉。?()”

“不需要,隻是切除一小片皮膚組織而已。”宮紀在裡屋手術室的病床上躺了下來,“我絕對不會亂動。”

不僅不亂動,宮紀甚至能和他閒聊。

年輕研究員打開手術燈,聽到宮紀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愣了一下,有些閃躲地低垂著眼睛,攥緊了手中的小針刀。

自從發現自己身上有很多傷疤後,宮紀便開始有意識地試探自己的疼痛承受閾限。

小針刀割破了自己的皮膚,宮紀需要努力感受,才能體會到落刀處的疼痛。

“你的切片技術很嫻熟。”這句話聽起來像在剝某塊臘肉,燈光打在慘白的手臂上,年輕研究員抿著唇,像是在挑出一片花瓣的筋絡。

這和任何一次的動物解剖實驗都不同,他的刀陷落在人體上,握刀的手指傳來一陣奇妙的感受。

“你叫什麼名字?”宮紀再一次問。

“叫我鬆枝雅也就好。”他專注於手下的工作,顯得有些冷淡。

“哦,鬆枝。”宮紀好像找到了好玩的東西,她又問:“你多大年紀?”

“十八歲。”這一次回答語氣介於懦弱與不耐煩之間,話語一出口,他的聲音立即軟了下去,換刀具的手碰了好幾次才挨到托盤邊緣。

“不、不好意思,可以等我完成工作再回答問題嗎?”

宮紀轉回目光,“好吧,你專心工作,不必回答。”

十八歲的天才,鬆枝雅也剛剛鬆了一口氣,便聽宮紀喋喋不休地說了下去:“我們進入手術室的時候,我看到那個好像和我有過節的女人……”

“薄賽珂。”鬆枝雅也補充。

“哦,她還是有代號的人。薄賽珂當時站在門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她肯定是懼怕赫雷斯的,怕你不能完成任務,這個時候肯定等在門外。”

同樣畏懼赫雷斯權威的新手鬆枝目光專注,握刀的手依舊平穩。

宮紀垂眸看了他一眼,繼續說:“她有潔癖,不願意端手術托盤。一個有潔癖的人能做好生物實驗室的研究員嗎?”

“呃,隻要智力水平和專業能力過關……”

“她還很容易發抖。”宮紀仿佛是在陌生人麵前故意針對薄賽珂,她打斷鬆枝雅也的話,“我甚至不敢讓她為我動手術,隻能請你來……你是不是第一次在人的身上做這種小手術?”

“是、是的。”鬆枝雅也慌忙補了一句:“但我的解剖課程一直是滿分。”

皮膚切片是極其精細的工作,赫雷斯的原計劃是有醫療器械代勞,精確省力地取走一小塊皮膚組織。

鬆枝雅也握刀的手確實如同操練了上千遍,平穩且精準,絲毫不見新手的冒進和失措。

宮紀對他越來越感興趣了。

鬆枝雅也卻更

() 加懼怕宮紀。他隻有忘記宮紀沒有被麻醉的事實,才能用鮮血淋漓的手術刀繼續在她皮膚上切割。

如果他強硬一點,或許會為宮紀強製麻醉,而不是讓人生第一場手術為自己再添心理陰影。

在縫合傷口時,他鼓起勇氣要求:“下一次,可以請您好好注視麻醉劑嗎?”

“好啊好啊。”宮紀模仿著蘭薩德的語氣,側臉枕在手術台上,問:“你認識川梨嗎?”

“川梨?”

“就是蘭薩德,她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非常喜歡她。”

“我單方麵認識蘭薩德小姐?”鬆枝雅也低下眼睛,將傷口縫合完畢,“你進入我們實驗室的那一天,她非常擔心你。”

“就像薄賽珂毫無緣由地恨我一樣,我不知道蘭薩德對我的愛從何而來。”宮紀用一隻手擋住頭頂燈光,也把眼睛藏起來。

她聲音虛浮:“如果我在這裡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她一定會選擇成為我的共犯。”

熾白的燈光從指縫裡流淌進來,在宮紀張開的眼瞳裡形成模糊的光斑。

鬆枝雅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沉默著背身過去,將皮膚組織裝進玻片裡。

宮紀撐臂坐起來,一雙眼睛盯著手術托盤裡的器具。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我覺得心情非常糟糕。”

鬆枝雅也背對著宮紀裝置皮膚組織,一到幽冷的聲音突然被遞到耳邊:“我可以報複那些讓我不高興的人嗎?”

他顫了一下,試圖回答這個問題:“不、不可以吧?”

“好吧,那一個小小的惡作劇呢?”

這次宮紀不再征詢自己的意見了。鬆枝雅也聽到金屬托盤的響動,他驚猝轉身,看到宮紀慢條斯理地拿酒精棉片擦拭手術刀。

血跡被慢慢拭去,銀亮的手術刀被佇在細白的手指間,宮紀的睫毛如蝴蝶翅膀煽動,一雙冷而幽亮的灰色眼珠暴露在手術燈下。

凸麵眼球裡盛著一個驚惶恐懼的小小人影。

“你會告密嗎?”宮紀愉悅地將那柄手術刀藏進袖口。

第一次見麵,宮紀卸掉了鬆枝雅也的關節,差點用真空采集管刺入他的眼球。

第二次見麵,宮紀讓鬆枝雅也在她身上做了一個不打麻醉的小手術。

鬆枝雅也對宮紀的恐懼仿佛被刻在了骨頭裡,他像一隻無口的羔羊,什麼都沒有說出去。

當天晚上,第一實驗室內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