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告密(2 / 2)

“還是看不清這裡麵有沒有少一把手術刀。”組織成員摸了摸下巴,轉頭對赫雷斯說:“把監控裡的這兩人叫過來吧。”

赫雷斯沉默著點點頭。

監控繼續播放。薄賽珂和鬆枝雅也拉扯著,薄賽珂的力氣更大,幾乎是拽著鬆枝雅也強行轉身。

兩個人完全背對著離他們最近的攝像頭。薄賽珂先是拿出玻片看了眼其中的皮膚組織,隨後一臉厭惡地搶過手術托盤,揚長而去。

“薄賽珂對我說,她多年沒有見到0號,所以擅自領了皮膚切片的任務,順便去探望阿斯蒂的女兒。”赫雷斯走上前,看著監控的這一幕,微微皺眉,“她並沒有為宮紀做手術。”

“看她的神態,當時的她並不知道那個金屬盒子裡是不是少了點東西。”組織成員不斷回放近十五秒內的錄像。

“但是,就在今天早上,薄賽珂當著所有人的麵告訴我——她親眼看到宮紀藏起了一把手術刀。”

赫雷斯話音剛落,便聽到房門外傳來怯懦的敲擊聲。

“導師?”鬆枝雅也彎著腰輕輕推開大門,他的視線在組織成員身上一觸即收。

薄賽珂挺直腰板站在他身後。

“進來吧。”赫雷斯的目光在兩

人身上巡視了一圈。

鬆枝雅也和薄賽珂站在辦公桌前,赫雷斯坐在辦公椅上後退,將他們兩個人交給了前來調查的組織成員。

鬆枝雅也垂著頭,薄賽珂放在口袋裡的手指攥緊。

“薄賽珂小姐,你昨晚有沒有為0號動手術。”組織成員雙臂撐在桌子上,向前傾身。

“我很抱歉,導師。”薄賽珂看向赫雷斯,“宮紀對我很抵觸,寧願選擇一個學徒為她進行病理切片。”

“所以你並不知道那些手術器具裡有沒有少點東西?”

“我沒有刻意留意過。”薄賽珂沉默了半晌,“我為我先前的言論道歉。”

“你呢?有沒有看到0號藏起什麼東西?”組織成員的目光轉向鬆枝雅也,“彆發抖,這麼慌張乾什麼?”

薄賽珂冷冷地瞥了鬆枝雅也一眼,鬆枝雅也在這個時候恰好抬頭。視線交彙,他被燙到一般,雙手揪緊了衣側的布料。

組織成員正拿屈起的指節敲擊桌麵,一下一下,給鬆枝雅也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進行手術時,我隻使用了托盤裡的10號、14號、15號手術刀和小針刀。”鬆枝雅也顫聲說:“傷口縫合完畢,我好像看到0號拿起了托盤裡的其他手術刀。”

薄賽珂的眉目放鬆下來,隱隱鬆了一口氣。

“好像?”敲擊聲停了下來。

“0號不願意進行局部麻醉,我是第一次做手術,我不敢多看她一眼。0號拿起手術刀的時候,我背對著她。她有沒有將手術刀放回托盤裡,我並不知道。”鬆枝雅也的聲音恐懼又歉疚:“對不起,但我絕對不會撒謊……”

薄賽珂和鬆枝雅也走後,組織成員轉身,問:“第一實驗室每天扔掉的手術刀有多少?”

赫雷斯回答:“數以千計。”

“每天有這麼多手術刀消失,因為薄賽珂‘無意間’的一句話,嫌疑人被完全框定在0號身上。”組織成員說:“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赫雷斯雙手撐在扶手上,“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得罪人。”

話說到這個地步,赫雷斯知道——他不可能從組織派來的人口中得知真相了。

“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不必這麼大動乾戈。”組織成員說。

“找出犯人是警察的工作,我們隻會殺人。”他聳聳肩,“再不濟,我向上級報告,讓他們送來一個更專業的成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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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第一實驗室擴充了監控攝像的布置範圍;並且從某一天開始,第一實驗室甚至開始嚴格管控危險刀具的使用和銷毀——不僅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將各類手術器械進行編碼,還專門開發出一個申請係統,確保能對每一柄刀具的使用流程進行溯源。

連一次性醫療器具的銷毀都要通過專門檢查。

但是那柄消失的手術刀還是成為了許多人的心頭隱患,讓那些各懷鬼胎的人惴惴不安。

因為一具屍體,宮紀被限製行動

,在病房內待了整整五天。

五天後,宮紀終於得到許可,能夠在規定時間規定範圍內離開自己的房間。

宮紀自己的心情倒是非常愉快,隻是周圍人仿佛對她避之不及,一看到她便自覺地躲五米遠。

被照顧了整整五天,出於對實驗室工作人員的感恩,宮紀選擇在人流量最大的時期前往公共食堂。

她端著自己的餐盤左顧右盼,在倏然散開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鬆枝雅也。

這個十八歲的小孩好像很容易出神,他自己又總是低著頭,並沒有發現周圍人的異樣。

直到周圍空空蕩蕩,宮紀徑直走到鬆枝雅也身邊,出聲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鬆枝雅也手中的銀叉掉在了餐盤裡。

宮紀格外好心地撿起銀叉,重新塞回了他的手中。

“我總是看到你在第一實驗室裡跑來跑去,你一定知道很多小道消息吧?”宮紀不顧鬆枝雅也的意願強行坐在他身邊。

鬆枝雅也將嘴裡的東西強行咽下去,瑟瑟發著抖。

宮紀手中的銀刀優雅地在空中轉了半圈,“比如,凶手是誰?”

“我、我不知道。”鬆枝雅也餐盤中的土豆泥被他戳得稀碎,他的聲線聽上去快哭出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自從宮紀來到第一實驗室,他安靜打工、默默升級的樸素願望碎了一地。

“你總能說出一些大眾認知裡的嫌疑人吧?”宮紀一手按上鬆枝雅也的肩膀,“說不出三個嫌疑人,不許離開我身邊。”

鬆枝雅也的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掉進了已經足夠鹹的土豆泥裡。

“第一嫌疑人就是、就是你。”鬆枝雅也邊哭邊說:“但是、但是他們找不到任何證據,沒有找到行凶的手術刀,也沒有監控作證。”

“嗯,然後呢?”宮紀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

鬆枝雅也哭得太明顯,以他們為中心,方圓五百米內的研究員紛紛向宮紀投來責備厭惡的目光。

卻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止宮紀的暴行。

實驗體這麼招研究人員害怕還挺罕見的,宮紀心想。

“前輩們口中的第二嫌疑人,是、是薄賽珂女士。”鬆枝雅也的話音被吞在哭腔裡,眼淚掉得更多。

“不要害怕,繼續。”宮紀好心情地揉了一把小孩的頭發,順手給他遞了一張紙巾。

“謝謝。”鬆枝雅也雙手接過。

他用紙巾捂著臉,悄聲說話:“死者是支持Gaea計劃的中堅力量,而薄賽珂女士格外反對Gaea計劃。”

“薄賽珂女士曾是Gaea項目的執行人員之一,正是通過這個基因項目,薄賽珂女士拿到了代號。”他說:“可是當年發生了一起意外,不僅Gaea項目的實驗數據被銷毀大半,那個項目組還死了不少人。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薄賽珂女士站在了Gaea計劃的對立麵。”

“我或多或少從彆人口中聽說過這些往事,他們都說我是

Gaea計劃的0號。”宮紀思索著,“這就是薄賽珂討厭我的原因嗎?另外,Gaea項目組那麼多成員,為什麼隻懷疑薄賽珂?”

“因為薄賽珂女士有過、有過案底。”鬆枝雅也低著頭,對土豆泥戳戳刺刺,“薄賽珂女士的脾氣本身就有些怪異。我聽說,當年的Gaea計劃遭到反對時,薄賽珂曾給一個反對者下過毒;所以,不少前輩們都在懷疑薄賽珂女士會故技重施。”

“嗯?”宮紀被提起了興趣,“如果給同事下毒的傳言為真,她為什麼還能留在這裡?你們實驗室的活人員工待遇這麼好嗎?”

鬆枝雅也咬著嘴唇,明顯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宮紀抬頭看一眼時鐘。她的用餐時間快要結束了,也不想把小孩逼得走投無路,便不再執著於這個答案。

“最後、最後,還有不少前輩懷疑赫雷斯導師。”鬆枝雅也的聲音幾近消失,宮紀要俯身靠近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他們的頭發挨在一起,透過頭發的縫隙,鬆枝雅也看到宮紀的睫毛和瞳孔。

他害怕那雙清亮的灰色眼睛。

“雖然這麼說很不尊重亡人——死者在第一實驗室內待了十餘年,一直沒有像樣的科研成果。他是投資人放在第一實驗室的眼線。赫雷斯導師非常厭惡這類人,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他曾通過不少政治手段將這些渾水摸魚的科學家送出了第一實驗室。被害人死亡,赫雷斯導師是既得利益者。”

看來赫雷斯在這裡並不是一手遮天,第一實驗室內部存在對當權者的反對力量。

赫雷斯擬將重啟的基因編輯項目困難重重,在內部受到了不小阻力。

難怪第一實驗室將她當做閒人養著,平時頂多做一做病理檢查。

同鬆枝雅也相比,宮紀就顯得百無禁忌。她聲音透亮:“我聽說,那個被投資人派來調查凶殺案的人空手而歸。如果你的赫雷斯導師是凶手的話,他不僅鏟除了眼線,威懾了投資人,甚至將自己的嫌疑降到最低——因為被害人是他的支持者。”

宮紀低頭去看鬆枝雅也的眼睛,“你那些前輩們做出了這樣的推測?”

“是的。”鬆枝雅也低聲說。

聽完第一實驗室的八卦,宮紀抬頭環視周遭一圈,評價道:“你的學術生涯應該會很精彩。”

鬆枝雅也小聲吐槽:“最近的生活確實精彩。”

這時候,薄賽珂拉開西側的防火門走進了公共食堂。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將染上臟跡的手套脫下來扔進樓道口的垃圾箱,又戴上一副新手套,慢吞吞走向了食堂窗口。

“我上一份職業應該是警察。”宮紀將一顆西藍花撥到餐盤邊緣,隨口開啟另一個話題。

“你是一個警察。”鬆枝雅也囁嚅著說。

“我猜測,我乾得不那麼稱職,我的性格貌似不適合做警察工作。”宮紀單手撐著臉,銀叉尖端在下巴不遠處閃著寒光,“警察應該在這個時候根據蛛絲馬指認出凶手,而不是在這裡看熱鬨。”

宮紀看著不遠處的薄賽珂,語調裡藏著愉悅和狡黠:“有好戲看了呢。”

鬆枝雅也將頭埋得更低。

談話告一段落,在宮紀端著餐盤離開前,鬆枝雅也第一次主動出聲。

“宮小姐。”他抬起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我沒有告密。”

“你當然不會告密啦。”宮紀笑著,特意後退幾步返回,揉了揉鬆枝雅也的腦袋。

宮紀一語成讖。就在她被放出來的當晚,第一實驗室內出現了第二個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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