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後。”朗姆高聲說:“把你的手表扔在地上,不要耍花招。”
躲在赤井秀一身後暗暗抬手的柯南頓住了,他咬咬牙,一把將腕表扯在了地上。
朗姆的怒火和戲謔被柯南的動作徹底點燃了,他厭惡這群在將死之際也要搞小動作的老鼠。現在,手裡有一張令人懼怕的底牌,良善和秩序鉗製住了麵前兩個強大的臥底,他可以為所欲為。
頭頂上方傳來劇烈的傾軋吵鬨聲,朗姆抬頭,目光穿越薄冷的鋼鐵,到達那群歡呼的警察中間。
“真熱鬨啊,他們以為自己抵達勝利的最終點了麼?”朗姆收回目光,聲音變得嘶啞沉靜,“可惜了,他們到達的地方是地獄。我倒是不介意讓上麵的警察和我一起死在這裡。”
“現在,把槍放下,包扔到旁邊房間裡去,一個一個來。”
他的目光在降穀零和赤井秀一之間逡巡。最先動的是赤井秀一,他握槍的手自然垂下,AWM輕輕落進戰術背包裡。
他盯著朗姆的眼睛,謹慎發力彎腰,將手裡的背包仍了出去。裝著荷槍實彈的背包重重落地,濺起一陣餘火殘煙。
“我該怎麼對付你們好呢?”看著赤井秀一的行動,朗姆低聲說。
柯南感受到了朗姆森寒而扭曲的恨意,他緊繃著神經,不動聲色地打量周圍環境。
降穀零也開始在朗姆的目光下動了起來,這時候朗姆嘴角緩緩漾出一個笑。
“就算你們手無寸鐵地當我的人質,我還是不放心。”朗姆的聲音令降穀零的動作停下了,他維持著彎腰放槍的姿勢,槍管垂直追著地麵,冷冷看著朗姆。
“你們死一個好了。”朗姆笑著,露出一排牙齒,“降穀……零?你手裡不是有一把槍嗎,用那把槍殺了赤井秀一,或者那個小孩。當然,我不介意死兩個。”
他緩緩後退,退到一麵透明防護牆後麵,這是最安全的點位。三個危險人物都在前方,假如降穀零在絕境中朝他開槍,生物防護級的透明牆可以阻攔子彈,哪怕是零點零一秒,朗姆也會毫不猶豫地按下引爆器。
朗姆身後是那座電梯墜落了的甬道,甬道鋼筋橫梁交錯,直通向掩埋炸彈的礦洞——那是他最大的倚仗。
電梯井裡傳來隆隆風聲,仿佛地獄深處的怒號。
惡鬼的身影立在前方,引爆器的按鈕鮮紅,斜斜映照在玻璃上,如將淌未淌的血液。
此刻,那麵透明防護牆將朗姆與其他三人隔開,赤井秀一手無寸鐵,站在朗姆右前方,降穀零在牆的正對麵。他們三人間隔七八米遠,目光交彙在那枚引爆器上。
降穀零突然上前一步,驚得朗姆應激般後退,攥緊手中引爆器:“你不要動,你不許動!站在那裡!再走一步我……”
“砰!”
那是一聲沉悶的槍響,子彈旋轉著擊碎了降穀零的肩胛。
他對自己開槍,毫不猶豫地按下扳機。火風撩起他的金發,一聲骨骼碎裂的悶響,深
紅血跡洇出。
他和無數人一道踏上了一道歧路,他們在這條歧路上走了太久,無數人倒在了黎明前。
“你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罷了。”隔著防護牆,降穀零目光下垂,也不知道對誰說了一句話。
他的聲音太輕了,輕到朗姆隻能隔著玻璃去讀他唇語。朗姆什麼都沒有讀到,可是他看清了降穀零的表情——那是一種堅定、諷刺的神色,這種神色如一把刀紮向了朗姆。
朗姆還沒來得及驚怒,“砰”又是一聲。
勃朗|寧的槍口移到了下腹部,轟然打出了子彈。
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很快形成一片血池,降穀零又往前一步,眼睛裡閃著可怕的、灼灼的光。
這一路上,他踏過摯友的骸骨,淋過愛人的鮮血,一無所有,卻又永不停息。
他走了七年,才走到這裡,站在朗姆麵前,
“這把槍的子彈打空,我就會死。”
隔著沾滿水珠的透明防護牆,降穀零以一種默然的、居高臨下的眼神凝視朗姆:
“你滿意嗎?”
那是可怕的暴力、自我和獸性,朗姆幾乎在濃重的血腥味裡窒息。明明麵前這個金發的年輕人已經沒了半條命……朗姆眼中的得意終於褪去了,驚懼和顫抖爬上那張衰老的臉。
就在這時,淩冽的殺機迸現,拳風忽至,驟然打中朗姆左臉!
在降穀零開槍時,赤井秀一像貓一樣潛行幾米,隨後猛然暴起,毫不猶豫,俯身上前!
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失誤,所有人的性命、連同這片土地的命運都在他手上,衝出去的那一刻赤井秀一的心率超過每分鐘一百四十秒,血液瘋狂循環,窒息感擠壓大腦,他用儘所有力氣,如離弦之箭般在幾秒內衝到朗姆麵前,一手反折朗姆腕關節,一拳轟向他麵門。
後退,後退,再後退,腦後的透明防護牆細密急顫,朗姆被赤井秀一向前俯衝的力量撞出去幾米遠,他的半邊臉都被打碎了,汩汩鮮血直流而下。
“你們這群惡心的螻蟻!”朗姆吞下一口鹹腥的血,睜著獨眼高喊著,重重按下手中的引爆器。
可朗姆不知道他在顱骨重擊下短暫失去了幾秒意識,在那奪命幾秒中,赤井秀一的左手像是鐵鉗一樣按住了他的腕骨,隨後“纏腕”,用一種絞技猛擊朗姆關節!
這一係列撲擊和絞殺快如閃電,一招製敵,卻也像泵一樣抽光了赤井秀一的全部力氣,短時間的暴起使他大腦嗡鳴,劇烈喘息。連頸間劇痛也顧不得,赤井秀一扭頭大喊:“柯南!”
隨著朗姆嘶聲呐喊,引爆器劃過一道弧線,高高地拋了出去。
降穀零和柯南同時向引爆器衝去!
為了吸引朗姆注意力,降穀零受了太重的傷,他以最快的速度向要繞過防護牆,衝向引爆器時,距離更近的柯南已經撲了過去。水珠迸起,降穀零的餘光掃過透明防護牆,目光驟然定住了。
赤井秀一捂住脖頸,重重倒了下去。
引爆器在高空劃過拋物線,到達頂點後倏然下墜,直直掉進了一隻手裡。
柯南在慣性裡打了幾個滾,重重撞上了牆壁,頭破血流。
可他現在感受不到一點疼痛,懷裡牢牢抱著引爆器,轉頭開心地大喊:“我接到了!”
朗姆滿身鮮血,掙開赤井秀一,對柯南舉起了槍。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在萬分之一速度的時間流逝裡,在降穀零緊縮的瞳孔中,防護牆上映照出柯南劫後餘生的笑容,麵如惡鬼的朗姆搖搖晃晃地,對著柯南叩下了扳機。
“砰。”
一蓬血飛濺在透明防護牆上。
朗姆的腦袋裡迸出一束血箭,他的身軀倒下,濺起一片煙塵。
在朗姆的身後,薄薄反射著一層暗光的的電梯井邊緣,突然攀上來一隻手。
那是一隻從地獄中伸出的手,蒼白無情,腕骨上冷冷的青筋凸起,握著一把血跡斑斑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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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生生從電梯井裡爬上來的宮紀。
“小紀……”降穀零喃喃著,跌跌撞撞地撲向宮紀。
降穀零的血都快要從那兩個洞口裡流儘了,眼前已經接近一片黑色,可他卻緊緊握住了那截冷冷的手腕,帶著失而複得的惶恐與驚喜,“小紀,你快上來,我……”
宮紀墜在電梯井間,對上方的他露出了一個帶淚的笑。她的眼睛很亮,像春日閃閃發光的雨滴。
下一秒那種晶瑩的光亮從那雙眼睛中消失了,宮紀手腕一鬆,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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