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葉枝想不起來確切的時間點,但自從那件事後,她的精神狀態就一直不是很穩定。
那件事……
她根本就不想再回憶。
而僅僅過去了兩周,她的症狀就越來越嚴重,迫不得已在同事的推薦下去看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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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五晚,私人診療室內。
“再回過神來時,我手上握著一把刀,刀尖正對我的心臟。”
穿白襯衫的男人邊聽邊在診療本上記錄。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拿這把刀,也不知道要用這把刀乾什麼。”
男人繼續記錄。
“最匪夷所思的是,刀刃上還有血,可我檢查了身體,哪裡都沒有受傷。”葉枝的手指開始顫抖,仿佛黏糊糊的觸感又回來了。
“不管怎樣,沒受傷就是好事。”
“每到這個時候,我腦子裡隻會蹦出一件事,”葉枝瞳孔驟縮,語速逐漸加快,“我所看到的、觸摸到的一切,究竟是真實的物體,還是僅僅是世界的表象,又或是由我意誌所構成的?”
男人終於停筆,投去觀察的目光。
“……想著想著,腦子就變得亂哄哄的,好像有一群人不停吵架似的。”說完,葉枝後背重重靠到椅背上。
“他們都說,長得漂亮就沒煩惱了。”男人溫和地笑笑,“沒想到你想得還挺多。”
麵前的男人是S市最有名的精神科醫生,是醫學院工作的同事介紹的資深專家。
他胸前的銘牌上寫著“崔堅金”三字,和陽光帥氣的長相違和感滿滿。
崔堅金繼續道:“你的臨床診斷為緊張性,不嚴重,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這還不嚴重?”
“隻能說,更嚴重的病例我見多了。”崔堅金從座位上站起,走到房間最深處的櫃子前,“我剛才無論怎麼誘導,你的另一人格都沒出現過,不排除間歇性失憶的可能。”
葉枝目送他抬起手,從最高處上鎖的櫃子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
崔堅金穩穩走回來,遞來那小玻璃瓶。
“平時不用規律性服藥,嚴重了再吃一粒。”
瓶中僅幾顆橢圓形的暗紅色藥丸,像變質的橄欖。
葉枝看到瓶身上沒有任何標簽說明,接過時有些排斥,怎麼看怎麼像三無產品。
崔堅金一眼看出她猶豫的含義,笑道:“一盒太多了,這是分裝,包裝在櫃子裡。”
葉枝心頭的疑雲消去些許。
崔堅金又返回櫃子,拿出一個藥盒,白色包裝中幾個分子結構模型令人安心,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說明。
“我美國同事研發的藥,國外都在用。一盒幾萬美金太貴了,咱用多少就拿多少。”他進一步解釋。
“謝謝。”葉枝徹底放下了心。
倒也不完全是因為這些解釋,而是崔醫生的風評極佳,周圍找他看過病的同事們也都極度認可。
崔堅金合上深棕色的牛皮筆記本,摘下眼鏡擦拭幾下,又重新架到高高的鼻梁上。
“它的機理類似利培酮,主要是阻礙多巴胺、5-羥色胺等神經遞質的,但起效快很多,突然劇烈發病時可以救急。”
葉枝披上外套。
“那我回家了,謝謝您。"
這間診療室裝修得簡潔溫馨,無論哪個細節都完美貼合人體工學,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如此舒適的環境待久了,甚至會不願離開。
嘩啦,嘩啦。
手中的藥瓶晃動時,藥片碰撞的聲音好似沙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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