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仰慕的人。”
琳琅露出極淺的笑,容色清麗,微含~著笑意的眼眸裡有著淡淡的哀婉。
鮮衣怒馬,少年英雄。
這大概就可以道儘那人短暫的一生了。
他十七歲時隨父親首次出征,率八百騎兵直擊搖光國腹地,殺敵兩千餘人,勇冠全軍,一戰封侯。
十九歲被任命為武安君,七國中他是得此封號年紀最輕的人。同年,他於春、夏兩次出征天璣國,殲敵四萬餘人,其中包括天璣國王侯將相一百二十多人。
二十二歲與父親各率騎兵五萬人發動長平之戰,深入天樞國,尋殲天樞國主力,殺敵七萬餘人。這場富有侵略及進攻性的戰爭,改變了天權國長此以來對天樞國在戰爭中的守勢狀態,天權王國至此立於七國之頂。
他在這段風起雲湧,充斥著刀光血影的曆史中,如同璀璨的流星,來去匆匆,年僅二十四歲,但又像恒定的星,他的名字將被七國永久銘記。天權王國至今都還在傳頌著他的豐功偉績,流傳著他不敗的神話,其不世之功,後世無人能及。對他國而言,他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是帶來戰爭和災禍的死神。
“他的名字,是蕭衍嗎?”
聽完琳琅說的,蕭旌陽這樣問。
琳琅點頭,眼瞳裡帶著笑意,輕聲應道:“恩。”
“我父親很喜歡跟我講他的故事,”蕭旌陽笑道:“從我小時候開始父親就一直和我說他的事跡,父親說他小時候有見過這位將軍,他很崇拜他,長大了想去他的軍隊裡。可是,父親還沒長大,他就死了。”
他淡淡說著,抬眼去看琳琅時,見她氤氳著霧氣,疑惑道:“你為何又要哭?我每次見你,你都在哭。父親說擅長流淚的女子最會騙人了。”
琳琅道:“眼睛疼,手被綁住了,眼淚沒法擦。”
蕭旌陽問:“你叫什麼名字?”
“琳琅。”
她神色平靜,若無其事的笑著,並無哭音。
蕭旌陽緘默片刻,起身走向琳琅。
“好奇怪,”蕭旌陽道:“我真的覺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被很多人攔著,他們不停打你,你一直在哭。晉元說女子很柔弱,但凡傷著一點就會流淚,你不怕痛嗎?”
琳琅望著距離自己幾步之遙的蕭旌陽,眼神極儘溫柔,臉上的笑也如徐徐清風,虛靜恬淡。
“不痛啊,”琳琅笑道:“有個地方很難受的話,怎樣的痛都無所謂了。”
那日,七國中最繁華的都城,九衢三市,軟紅十丈的京都,少見地失了顏色。素日裡最喜綾羅綢緞,錦絲珠履的王城人士,個個換上素服,麵色凝重。
“公子,今日是怎麼回事?前段時間與天璿國一戰不是大獲全勝嗎?”
這是她第一次與人用聲音交談。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將軍府,迫不及待地想要站在那人麵前告訴他——
將軍,琳琅能說話了。
“姑娘不知道?”
“我剛從玉衡國回來。”
“將軍去世了。”
“哪位將軍?”
“武安侯,蕭衍將軍。王下令行國喪之禮,舉國哀掉。”
短短一句話,卻讓她體會到了六月嚴寒。
“你又哭了,”蕭旌陽皺眉道:“我最不喜歡哭了,哪怕流血了也不會哭。有次我從樹上掉下來手上都是血,他們在我父親麵前都很關心我,誇我勇敢,後來我想偷跑出去的時候又遇到他們了,他們沒看見我,說我是傻~子。不過我父親不在,他們怕我父親。”
停頓了一下,蕭旌陽又道:“愛哭的人是傻~子,還是不哭的人是傻~子?”
琳琅笑道:“都不是,在背地裡說你的那些人才是傻~子。”
“可是我真的不聰明,”蕭旌陽道:“先生教的文章我一篇都背不了。府裡的人說我小時候很聰明,看一眼就能背了。”
“對了,你說有個地方很難受,怎樣的痛都無所謂。那個地方是哪裡?”
蕭旌陽的眼眸清澈,臉上有著不諳世事的天真無邪。於他人而言,這又是另外一種殘忍。
琳琅笑道:“忘了。”
蕭旌陽道:“你記性也不好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