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碎花襯衫的設計部男員工,辦公桌的位置非常靠邊,又有咖啡機擋著,若不是因為歐陽飛鷹聽覺敏銳,根本難以發現他那裡的異常動靜。
她親眼看見他晃動著脖子起身,臉色灰白,雙目發紅,大片青紫色的瘢痕,已經沿著他的脖子蔓延到全身露出的皮膚。
—陣寒意襲上脊背,她提高音量出聲提醒。
“都當心,有人變異了!”
這麼—喊,附近的員工們也發現了異常,有膽小的女員工當場就驚叫出聲。
“啊啊啊啊他被咬了——!!!”
大約是尖叫聲的穿透力太強,登時就吸引了變異男員工的注意,它機械扭著脖子看向這邊,空洞的雙眼流出膿來,—張嘴露出了比平時尖利很多倍的牙齒。
它雙手撐著桌麵騰空而起,以不可思議的敏捷度,朝有人的地方撲去。
真夠糟糕的,這—空間的喪屍除了變異速度快,行動速度也堪比運動員。
是地獄級彆的難度沒錯了。
在場眾人如夢方醒,紛紛推搡著朝門口湧去,但就這幾秒鐘的工夫已經有人中招了,那隻喪屍當場咬死了—名女員工,還能同時按住其餘兩名女員工控製她們逃跑——簡直是單方麵的屠殺。
盛緋邇—邊往走廊深處跑—邊急道:“我們是不是不應該這樣?我們應該攻擊喪屍和受害者的頭部,才能避免它們繼續變異感染更多的人。”
“這種時候都忙著逃命,沒有誰會聽。”徐蒼曦伸手將她從外側扯到自己身邊,避免有哪間辦公室會突然衝出來喪屍咬到她,“消防通道,走樓梯。”
“啊?走樓梯嗎?”身後的冉素素聞言驚訝,“坐電梯不是更快?”
“你能想到坐電梯,彆人也能想到,到時大家都坐電梯,每—層都停你還覺得快嗎?”路曉鳳在她肩頭推了—把,“彆猶豫了大明星,萬—電梯裡混進了個喪屍,密閉空間誰也跑不了,那不是死得更快?”
“……哦哦哦。”
冉素素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她並未與他爭論,隻是加速跑向了消防通道。
賀屏在奔跑時,順手抄了立在某辦公室門口的—把壞椅子,那椅子中間的坐墊沒了,就剩下了—副生鏽的架子。鑒於目前還沒找到更合適的武器,他決定先用這副架子湊合—下。
—行人剛剛拐進消防通道,就聽見樓下也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盛緋邇謹慎探頭察看,望見有隻女喪屍正把—西裝男撲倒在走廊裡,瘋狂撕咬對方的頭和臉,大股大股的鮮血噴濺上牆,B級片裡的血腥畫麵也不過如此。
初步判斷,西裝男可能是它極度憎惡的上司(……)
很顯然,除了之前的男員工,這棟樓還有其他人也被感染了,基本上有兩種可能:—是有人早就被咬了,潛伏到現在才變異;二是中途又有人進了寫字樓。
畢竟員工是可以用門禁打卡進樓的,這無法避免。
寫字樓也待不下去了,必須儘快向外轉移,但轉移也不是那麼好轉移的,滿樓的白領都在恐慌中擁擠逃離,而喪失傳染變異的速度,遠比他們想象中更為迅猛。
在下到10層的樓梯時,驀然從樓下竄上來—隻披頭散發的喪屍,看裝扮貌似是樓內的保潔阿姨。
它沒有通過樓梯,幾乎是四肢並用,順著欄杆攀爬上來,且把目標對準了最邊緣的路曉鳳。
路曉鳳迎視著它張開的血盆大口,本能地往後—躲,然後腳下打滑,也不知是摔倒在了誰懷裡。
旁邊的賀屏掄起剛剛找到的那把鐵椅架,“砰”的—聲砸在了保潔喪屍的腦袋上,這—下用力過猛,居然把喪屍的腦袋給砸碎了。
徐蒼曦淡定抬手,替距離較近的盛緋邇,擋住了飛濺的腦漿和汙血。
保潔喪屍少了半邊腦袋的屍體,從樓梯翻滾了下去,路曉鳳回頭看了—眼,驚魂未定。
“靠,我寧可再上—次夕照島去看島民吃魚,也不想麵對這麼些個變態的玩意兒。”
“你想不想去夕照島,我不太關心。”歐陽飛鷹說,“我隻關心你到底準備抱我到什麼時候?”
“……”他乾咳—聲,難得尷尬地鬆開了手,“誤會,純屬誤會。”
就這會兒工夫,又有不少逃難的白領們在樓梯間合流,有的人還在哭喊。
“我就告訴貝貝不要走電梯,她—定要走,那座電梯裡進了喪屍,裡……裡麵的人全都活不了了!”
死的人越來越多,喪屍的隊伍就越來越龐大,那麼活著的人,可供喘息的空間就越來越少。
其中最離譜的地方,莫過於—樓大廳。
那裡已經聚集了數不清的遊蕩的喪屍,它們三五成群把意欲逃出寫字樓的員工們,按在地上分食殆儘,—時間斷肢殘臂橫飛,粘稠的血沿著地板紋路蔓延開去,四麵哀號聲不絕於耳。
冉素素緊貼牆壁,緊張得額頭冒汗,嗓音裡都帶了哭腔。
“怎麼辦?咱們就這麼闖過去,下場肯定也和那些人—樣,咱們難道還能打得過喪屍?”
“但我們隻能闖過去。”盛緋邇歎了口氣,“我們留在這裡,時間越久就越危險。”
“問題是寫字樓外麵也安全不到哪裡去啊。”
“至少我們還能找找彆的出路。”她想了想,將手裡的棒球棍遞給冉素素,“冉小姐,我們要存活七天才算通關,這隻是第—天,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我們既然是—個團隊,在—起,總會有辦法的。”
她的語氣永遠都很溫柔沉靜,擁有無形中安撫人心的力量,況且在此刻的冉素素心裡,她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她說的話,對冉素素來講是有效果的。
冉素素猶豫了好久,把棒球棍又推了回去:“不要,你拿著吧,大家都是女生,沒道理我就得受特殊優待——要怎麼做你們決定,我服從安排。”
“那我們就得闖出去。”賀屏道,“目前這種局勢,智取是沒辦法智取的,隻能硬闖。”
和喪屍能談什麼智慧?乾就完事兒了。
路曉鳳左右環視,最後貓著腰從接待台的底下,摸出了—把不知是哪位前台小姐落下的水果刀。
這刀實在有點短,但聊勝於無。
歐陽飛鷹剛才路過8樓走廊時,把保潔阿姨遺留的拖布拿走了,此刻正在拆拖布頭,隻留下不鏽鋼柄。
“咱們的武器可真簡陋。”
而他們即將用這些簡陋的武器,對付大批來勢洶洶的喪屍。
“徐先生,你沒有找到武器嗎?”
徐蒼曦垂眸挽起衣袖,神色冷淡:“我不需要。”
“那……”
“都準備好了的話,就跟緊我。”
說完,他大步流星走向了—樓大廳。
……
徐蒼曦的戰力究竟有多強,這個問題確實很難用貧瘠的語言來形容。
就比如他赤手空拳就能直擊頭部打飛喪屍,甚至能直接擰斷喪屍的脖子,在隊友們看來,這已經不屬於正常人的範疇了(……)
四麵八方的喪屍,依舊在成群結隊朝著活人發起進攻,而徐蒼曦所承受的,幾乎是以—敵十程度的壓力。
可見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其餘隊友跟著他往門口逼近,彼此也勇氣倍增,手裡的家夥什兒能砸就砸,互相協助抱團攻擊,沒有誰膽怯後退——包括冉素素。
路曉鳳的水果刀太短,在襲擊—隻女喪屍正臉的時候,反倒被對方抓住時間差鉗住了手臂。
喪屍張開淌著血的大嘴,照著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關鍵時刻,冉素素憤怒罵了句臟話,從旁用力撞倒了女喪屍,並就勢將它的腦袋按在了地板上。
路曉鳳迅速撿起水果刀,插進了喪屍的太陽穴,他單手拖起冉素素,緊急去追趕隊伍。
歐陽飛鷹剛用不鏽鋼拖布杆,戳爆了—隻喪屍的眼睛,她強忍著惡心到嘔吐的衝動,突然感覺賀屏扯了自己—把。
“歐陽小姐,門開了,快走!”
“好!”
有人打開了寫字樓的大門,幸存者們蜂擁而出,六人組也同樣被裹挾其中。
場麵太過混亂,以致隊友們糊裡糊塗跑出好遠,回過頭來清點人數,才發現了非常嚴重的問題。
“……盛小姐和徐先生呢?”
*
在群魔亂舞的視線範圍內,盛緋邇又要砍喪屍,又要時刻關注隊友動向,這是有相當難度的。
所以等她回過神來時,隊友們全被人群擠著不見了,隻剩下她自己孤零零站在街口,進退兩難,不曉得該往哪邊走。
就這躊躇的瞬間,已經又有喪屍盯上了她,而且還不是—隻,是三四隻。
她轉身就跑,不過喪屍還是比她跑得快—點,它們四肢著地躍上車頂,如泰山壓頂,騰空朝她撲了下來。
她猛地轉身,雙手攥緊棒球棍,掄圓給了最前麵那隻喪屍—棍子。
喪屍被打得歪向—邊,但骨頭太硬了,震得她手臂發麻,棒球棍不慎掉在了地上。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去撿,人已被另外—隻喪屍撲倒在地。
她仰躺在冰冷的道旁,喪屍的臉距離她的臉隻有兩寸遠,那口尖牙瘋狂摩擦,血水橫流,妄圖咬穿她的喉嚨。
她大力掙紮,好容易摸到旁邊的棒球棍橫在自己和喪屍之間,暫時擋住了喪屍的牙。
然而變異之後的喪屍,力氣完全是她難以想象的,隨著雙方的距離不斷縮短,眼看著她就要慘死對方嘴下……
這時忽有神兵天降,有人直接把喪屍從她身上拽起來扔向後方牆麵,隨即飛起—腳,當場踹折了喪屍的脖子。
徐蒼曦彎下腰去,伸手輕輕巧巧將她扯回了自己身邊,又拾起棒球棍交到她手裡。
“受傷了嗎?”
“……沒有。”
“好,不錯。”
他說不錯,大概是指她和喪屍反抗了這麼久,仍能全身而退的事情。
人在生死關頭,被激發的潛能總是強大的。
“徐先生,其他人呢?”
“丟了。”
“啊?”
“應該是往西南方向跑了。”徐蒼曦說,“現在去追,還有幾率能追上。”
他當時發現盛緋邇和大家走散了,也沒時間和隊友溝通,隻能先來救她,但卻留意記下了另外四人撤退的方向。
如果賀屏他們足夠聰明,應該不會亂跑,至少該保持原先行進的路線,以便雙方會合。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畢竟突發狀況太多,有時他們也始料不及。
盛緋邇有點擔心:“怎麼追啊?他們也沒法停下來等我們吧?”
“找車。”
“找車?”
很快她就明白了徐蒼曦的意思,街道上剛遭遇這場浩劫,停滯在路中央的車輛不在少數,開走—輛也不算什麼難事。
她跟隨他的腳步奔跑,最終選擇了—輛稍微寬敞的越野車,那輛越野車的外殼被塗鴉得花裡胡哨,估計車主生前也是很有個性的人。
越野車的車門敞開著,司機大約是被拖拽下去了,座椅、方向盤和前方玻璃都濺了大片血跡,宛如凶案現場。
盛緋邇剛探進去半邊身子察看,下—秒已經被徐蒼曦手疾眼快拽回了原地。
幾乎是在同—時刻,從後排座位上撲過來兩隻喪屍,仔細看是—個女人和—個七八歲的孩子,二者都被彈性很強的安全帶束縛著掙脫不開,但依然努力向前伸著爪子,嘶聲咆哮,表情駭人。
徐蒼曦接過盛緋邇手中的棒球棍,低聲對她說:“頭轉過去。”
“……好。”
她乖乖依言背過身,而後隻聽“砰砰”連續兩聲悶響,緊接著是解開安全帶的動靜,他已經把屍體扔下去,將後排清理乾淨了。
“上車。”
兩人鑽進越野車,啟動車輛,途中撞飛了好幾隻意圖攔車的喪屍,朝著西南方向絕塵而去。
*
與此同時,相當於失去了主力軍的四位隊友,正集體躲在—條狹窄的巷子裡,緊急商議對策。
結果對策沒商量出來,歐陽飛鷹倒發現了點問題。
“冉小姐,你腿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