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稀稀拉拉幾盞慘綠的燈光,交替照映出那些厲鬼溝壑縱橫的麵容,血色滿眼,都是來自地獄的召喚。
他們頂住壓力在一樓搜索了一整圈,最終一無所獲,並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被截住了,而且後方還有一群厲鬼越追越近。
關鍵時刻,肖芋當機立斷,將自己的銅錢劍拋給盛宸邇,並接過了他手裡的符紙。
“隊長,你們先去,我攔住這些鬼東西!”
的確,根據規則和正常戰略,這裡怎樣都得犧牲一個人,才能使其他人順利前進。
但問題就在於,本該以最快速度做定奪的盛宸邇,卻下意識猶豫了。
他盯著她,愣了兩秒鐘的神,這兩秒鐘已經足夠漫長了。
肖芋看出了他的猶豫,她急得用力推了他一把:“趕緊走!你怕什麼?隻要你們能贏,我又不會真的死!我信你!”
我信你。
這三個字令盛宸邇的眼神驀然變得銳利明亮,他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攥緊桃木劍頭也不回朝樓上奔去。
“都跟上!”
他持劍從前方張牙舞爪的鬼堆裡,凶狠劈開一條血路,而在身後,火光驟起,雷電穿透屋頂降落,將追擊的厲鬼儘數攔截。
肖芋的身影,也就此淹沒在被強光覆蓋的黑暗裡。
這場戰鬥,倒有些像在重溫當初的喪屍主題,畢竟那種多方位的感官衝擊,以及拚殺時的感覺都太過熟悉。
時間越久,其實盛緋邇已經習慣了,隻是這次三個男人都在努力保護她,她並沒有衝到第一線。
他們仨真的都太強,是難以形容的、勢均力敵的強悍,無論他們曾經各自都有過何種經曆,總之如今並肩作戰、殊途同歸。
或許最難解釋清楚的,正是這樣微妙的羈絆。
然後在通往三樓的樓梯口,在遇到與剛才同樣達到難題時,鐘少淮倒提自己的桃木劍,彎起眉眼笑了笑。
“二樓也沒有,看來那扇門大概率在頂樓——這一關我來守,蒼曦,你送他們兄妹倆上去。”
空間門開在四樓,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了,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以接力犧牲的方式,猶如火箭脫節,保住最後兩個人到達四樓。
他會選擇盛家兄妹,他知道,徐蒼曦也是一樣的答案。
“好。”
徐蒼曦隻答應了這一句,在轉身的刹那間,他瞥見鐘少淮朝自己伸出手來。
換作平時,他也許依舊會視若無睹,可在這一瞬,他幾乎是不受控地握了一下對方的手,給予了生死關頭的回應。
就像很多年前,他為他擋下子彈那樣,都是出於內心深處的本能。
鐘少淮持劍而立,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笑得有些欣慰。
“你真是從不讓我失望。”
……
盛緋邇想要自己留在三樓,由徐蒼曦和盛宸邇去四樓開門,她認為這樣才能保證最大勝算。
然而徐蒼曦拒絕了。
“緋邇,有時候默契比戰力更重要。”
這是他們兄妹倆第一次在遊戲中協同戰鬥,是否有意義,要靠他們自己去得出結論。
盛緋邇紅了眼眶,很奇怪,這一刻麵對著充斥著視線的猙獰鬼影,她眼裡依然隻容得下他一個人。
她選擇聽他的話,果斷轉身隨盛宸邇離開。
她知道任務會成功的,這兩個男人,始終都是她勇氣的來源。
半小時後。
四樓走廊。
這層沒有燈,而走廊儘頭的那扇安全門,卻穩定亮著柔和的白光,與這座陰森肮臟的廢樓極不相稱。
那就是象征著最終任務的空間大門。
鬼怪們空洞的眼眶滴出血來,被剝了皮的破碎身軀,在天花板與牆麵蠕動爬行,它們絕望悲戚地咆哮,試圖阻止兄妹倆繼續前行。
銅錢劍與桃木劍,一次又一次撕裂了密不透風的屏障,盛緋邇和盛宸邇終於傷痕累累突出重圍,堅定靠近光的方向。
他們看清了,那扇門上隻有一道鎖,可鎖上卻掛了一整串鑰匙,粗略估計至少有一模一樣的二十把。
要開門,就要試出正確的鑰匙。
“緋邇,你來試!”
盛緋邇二話不說,立刻開始用鑰匙開鎖,她很清楚哥哥在替自己擋住身後成群結隊的厲鬼,而她唯一能保證的就是手不要抖。
外麵的隊友們怎麼樣了?樓內的隊友們還活著嗎?
兄妹倆無從得知。
遊戲的倒計時已臨近結尾。
盛宸邇猛地撞上了盛緋邇的後背,血順著脖頸和手臂源源不斷流進盛緋邇的衣領,他幾乎是在用全身護住她。
他的聲音極度溫柔:“沒事,彆急,繼續試。”
“……哥。”
滴落的眼淚砸在銀色的鎖頭上,盛緋邇渾身顫抖,她咬緊牙關麵無表情,手上的動作卻越來越穩。
她試到了第15把鑰匙。
事實證明,她沒有冉素素那麼優秀的運氣,可終究也不算糟糕到極點。
鑰匙在鎖孔轉動的“哢噠”聲她沒有聽到,但在空間靜止的前一刻,她能感受到,自己被盛宸邇推出了驟然開啟的大門。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卷是本書最後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