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厄運遊戲起初的真正名字, 叫作颶風計劃,初衷是替軍方選拔各領域的特殊人才。
這一計劃最早是五年前由盛玉良發起的,三年前賀屏的祖父賀忠仁、蔣茜的外公蔣墨又共同提出了“意識轉移”理念, 後得到了同僚們的一致認同。
八名退休的前軍區司令與政委, 率領優秀的技術開發團隊, 決心將颶風計劃構建成為完善的人才輸送體係, 從而挖掘更多的年輕人為國家效力。
無論從哪方麵而言,這都是一件好事, 但問題就在於八名創始人,有一位與“彌祀”組織暗中勾結越境出逃,將已成雛形的颶風計劃機密, 泄露給了對方首領Baron。
於是颶風計劃就此更名為厄運遊戲,變成了Baron興風作浪的武器。
Baron結合了自己所掌握的某種技術手段, 提出2+4=6的公式, 設法控製了另外七名創始人的直係晚輩, 並篩選出符合標準的其餘玩家,強迫他們組隊參加遊戲。
目前遊戲測試階段,僅能容納四隊, 隻有盛玉良占了兩名直係晚輩的名額,因為盛宸邇和盛緋邇恰巧是一對親兄妹, 並且各方麵全部達標。
所有的創始人都知道真相,這無疑是對他們的巨大考驗, 如果他們要保護孫輩, 就意味著要接受Baron的條件,又或者將遊戲進程推往更加未知的深淵。
所以在公與私麵前,他們都選擇了暫時性犧牲親人。
“爺爺對不起你們。”盛玉良說,“但這是唯一能為我們爭取時間的方法, Baron那邊需要通過你們的遊戲情況調整係統,我們才可以借此尋找漏洞,奪回颶風計劃的主動權。”
Baron的情報網遠比他們想象得更加密集,更何況還有內部奸細提供信息,他故意在遊戲布景內,留下了關於他們與晚輩之間特有的線索,從而勾起晚輩對他們的誤解與怨恨,加劇矛盾,試圖漁翁得利。
這是兩方勢力的抗衡,是場隻能贏不能輸的特殊戰役,親情被深藏在看不見的硝煙裡,要靠信任與意誌去爭取勝算。
“孩子們,你們在遊戲裡戰鬥,還有許多人在現實中戰鬥。”
盛玉良帶兩人進入書房,他拿起桌上的老式座椅按了一串號碼,號碼八位數,是兄妹倆的生日。
密碼正確,巨大的落地書架瞬間朝兩側開啟,露出了裡麵全自動機械化的秘密基地,全方位的顯示屏幕一半布滿了複雜代碼,另一半在滾動播放遊戲錄像,正有十餘名頂尖黑客在此工作。
難怪他要一直住在這裡,他不僅是住在這裡,準確來說,他其實是駐守在這裡。
和他一樣,另外六名戰友也同樣如此。
盛緋邇自始至終都被震驚的情緒所籠罩,她站在原地一言不發,良久,聽得盛宸邇在問。
“爺爺,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們?”
“因為告訴你們並不能改善現狀,還會讓你們在遊戲裡分心,那樣就會更加危險。”盛玉良歎息,“我們的團隊做出了最大努力,儘量提高你們在遊戲過程中的容錯率,事實證明你們都沒有令人失望。”
在遊戲中的任務宣告失敗,哪怕不至於造成參與者現實死亡的嚴重後果,也勢必會造成難以逆轉的精神傷害。
他與他的戰友們都承擔著這種壓力,稍有差池,都將葬送那些年輕的孩子。
“我們已經這把年紀,活不了太久了,怎樣都無所謂,但我們確實心中有愧,你們恨我們也是應該的。”
盛緋邇的聲音有些哽咽:“爺爺,你不用自責,我們也明白的。”
“其實已經有轉機了不是嗎?”盛宸邇沉聲反問,“否則我和緋邇分屬的團隊,不可能在同一遊戲中相遇,這說明Baron那邊受到了乾擾。”
盛玉良略一頷首:“的確有我們從中操作的關係,畢竟雙方的較量我們已經逐漸占了上風,但也不排除Baron在醞釀反撲的陰謀。”
“您認為他會怎麼反撲?”
“Baron的心思陰狠難測,我無法妄下定論,我的人目前正在嚴密監控對方的動向——順利的話,你們下個月應該可以歇一歇,不必再進入遊戲了。”
盛宸邇攬住旁邊盛緋邇的肩膀,兄妹倆再度對視一眼,彼此無話,卻都在眼神裡了。
“沒關係,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們願意陪您一起渡過難關。”
堅持、忠誠與無所畏懼,是盛家人的傳統。
既然沒有退路,那就勇往直前。
*
盛家兄妹與祖父盛玉良的關係,其實一向是非常親厚的,兩人從小到大都極其尊敬和愛戴盛玉良,視其為人生的引路者。
如果說在此之前,兩人因為誤會而對盛玉良的做法產生了些許質疑,那麼在知道真相之後,他們就理解了盛玉良並釋然了。
祖父依然是那個值得信任的祖父,他們的信仰沒有被破壞,這比什麼都重要。
但他們即將麵對另外的難題。
即如何去向並肩作戰的隊友們,解釋清楚這一切。
坐上返程的飛機時,盛緋邇注視著窗外漂浮的雲層,心底五味雜陳。
“曦哥,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徐蒼曦將背包裡攜帶的乾淨小毯子展開,鋪在她的腿上,他垂眸,平靜回答。
“該說的你都說了,我都認可。”
“但這不是開玩笑的,這很嚴重,我以為你會怪我。”
“我怪你什麼?”他從容反問,“我從很早之前就知道Baron野心很大,並且痛恨內陸軍方,但我沒想到他會瘋到這程度——這是他的錯,是彌祀組織的錯,是那個背叛者的錯,和七位創始人沒關係,和你們更沒關係。”
“可是……”
“緋邇,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麼,咱們六個風裡雨裡經曆了這麼多考驗,不會因此就離心離德。”
盛緋邇被他輕而易舉戳中了心事,突然覺得一陣委屈,她把頭枕在他肩膀上,就像是求得依靠一樣,緊緊挽住了他的手臂。
“曦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