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誰知道什麼時候到這邊,到了這邊又剩下多少呢?”
“媽的!那些給老爺們牽馬的都比咱們撈的油水多。”滿臉胡渣的官差灌下一大口水,儘是凶意。
一邊的沈無璟聽見這話被長發遮住的嘴角微微勾了勾。
唇蒼白而乾裂,但唇形勻稱,看著極好。
“不說了,下一個驛站要什麼時候。”
“約莫還要七八天吧。”
“……”
“一、二、三,倒!”
“好了好了,老頭子我的任務是完成了!錢貨兩訖!”在隊伍的末尾忽然跑過來一個老頭,腰上係著酒葫蘆,即便是頭發花白,但臉上的紅潤看著比沈無璟這個病人還要好。
“給錢!”
沈無璟輕笑,容顏俊逸,有霞姿月韻。
他看向老頭伸在自己麵前的手道:“神醫,你去京城三水巷門前有杏花樹的那家自取就是了。”
白胡子老頭瞪他:
“還要回去!”
“後會無期!”
“後會無期!”沈無璟慢條斯理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揣著餅子跟不多的水壺直接往旁邊的山中走去。
他沈無璟自認做人端方守禮,做事光明磊落,沒曾想及冠之時竟會被繼母暗算,落得個流放千裡的地步。
這仇,他記下了。
眼中閃過陰鷙,眨眼的瞬間又是一派風輕雲淡的樣子。當然,要不是他腳下用跑的,或許跟登高望遠差不多。
他與老頭兒的交易隻是因為當年老者欠了他娘的人情。後來娘去世,父親再娶,等老頭回來報恩,卻已經是發現他被下了毒。
毒是苗疆的毒,解毒之法異常複雜。且所需的藥物,老頭走了兩年才勉強湊齊。
本來隻需用了藥後,他靜養一番就行,但誰知道會出了這麼個事兒。
為了撿回一條命,他讓老頭直接下了猛藥。
一路昏昏沉沉,竟然也是到了靖寧府了。
流放是不可能流放的,現下皇帝昏庸,世道混亂。要真的順了那老匹夫的意思,沒準隨便找個由頭就能將自己弄死。
不過,救人的神醫老頭固執。要他再幫忙讓自己逃走,隻能以他積攢了幾年的金銀交換。
這樣一來,本錢少了一大半。
身體隻是暫時被老頭用藥物提升了,他需要快一些,走得更遠一些。
隻要挺過了這一陣,東山再起於他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日夜兼程,沈無璟翻過了兩座山頭。最後因為用了內力,藥物提前失效,直接倒在了一個深溝之中。
昏迷前,他看著天上的星光。
還好,找不到了。
*
山裡,最熱鬨的不是林鳥的叫喚,而是蟬鳴。
葉白柚被吵醒的時候,太陽還在東方斜倚著。漫天的雲彩交織,像以前常在村口聚在一起閒侃的那群阿姨。
儘數看下麵人的熱鬨了。
炎熱的一天,從餓肚子開始。
昨晚他捏著鼻子很久,用嗎口水將嘴裡的殘餘衝下去。即便是捏了很久的鼻子,但鬆開那一瞬間,還是不可控製地乾嘔了幾下。
那味道,屬實不好聞。
所以今早上再麵對這麼幾條表皮已經乾了的泥鰍,葉白柚有些下不去口。
“哎,怎麼就忘了帶上打火石呢。”他歎。
烤泥鰍怎麼也比生的好吃百倍。
趁著手上有力氣,葉白柚直接抓著放在身側的棍子扒拉周圍的樹葉。乾燥的樹葉是黃色的,一撥弄就會發出清脆的沙沙聲。
聽著就很容易燃起來。
森林防火,人人有責。
葉白柚劃拉出一個沒有葉子的包圍圈,自己踏入圈圈內。然後用專門找的木棍開始鑽木取火。
索性小時候玩兒過這遊戲,手上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經驗殘留。
二十分鐘後,看著已經冒氣白煙的小樹枝,葉白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
“咳咳咳!咳咳!”
咳嗽聲止都止不住。
好在,火苗舔舐著木棍周圍的葉片,頃刻間冉冉升起。
葉白柚烏漆嘛黑的臉上洋溢著勝利的笑容,將泥鰍往木棍上一戳,接著放在火堆上烤。
雖然表皮沾著泥土,但是等著油析出來的時候,肉的香氣也隨之發散開來。
焦香,肉香,要是來點佐料就是最好的戶外燒烤。
這泥鰍這麼肥,指定味道不錯!
翻來覆去烤了幾下,泥鰍肉少,烤糊就沒得吃的了。掌握著火候,葉白柚將木棍舉起,雙眼放著餓狼一般的綠光緊盯著焦黃的肉。
棍子伸到跟前,輕輕將外麵那一層有點黑色的皮扒了,露出裡邊白色的肉。
輕輕一撥弄,肉成了一縷又一縷的。
放進嘴裡。
“唔……人間至味!”
肉香,鮮香,最原始的烤肉香氣!
那一刻,就像是半個月沒吃過肉的人忽然在嘴裡放了一塊紅燒肉,那滋味猶如三月放桃,心花怒放。
泥鰍串,一連三條整整齊齊一家進了葉白柚的肚子。
不過也最多墊個底。
抿了抿嘴,回味著與昨晚截然不同的香味,葉白柚將灰燼掩埋。在見不到半點的火星後,才杵著木棍繼續往水潭邊去。
“泥鰍啊泥鰍,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