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柚站在原地不動,前傾著身子用木棍戳了戳。軟彈軟彈的。
葉片抖落,露出圓潤的像球一樣的東西。麻糊糊的,才巴掌大,是個動物幼崽。
葉白柚小心地蹲下身,將其餘的枯葉扒開。
離得近了,才看清葉片上還沾著點點紅色的血跡。紅得發黑,已經乾了。
“要是死了,還新鮮著就拿回家加餐。”葉白柚念叨著。
這時,麻團子抽動了下,發出輕微的喵嗚叫。也就巴掌大那麼一團兒,腦袋無助地縮在毛毛裡。
它腹部毛毛打結,掛著黑紅的血跡。除了剛剛露在葉子外的背脊,其餘地方都沾了露水,軟趴趴地倒伏著。
瘦骨嶙峋,一隻醜兮兮的小梨花貓。
這還是葉白柚第一次在山上見到活著的動物,他帶著試探捏著小貓腦袋抬起。
小貓掀開眼皮看了他又無力閉上。
見它已經沒有力氣掙紮,葉白柚輕輕撥著它的腿兒。攤開了,才看到它肚子上吊著一層帶肉的皮兒。
葉白柚指尖發麻,眉間擰成川字。“這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啊。”
纖長的手指轉而戳了戳貓貓頭,毛乎乎的。
小貓又是喵嗚一聲,還帶著十足的奶味兒。
扔在這兒不管,他又不忍心。葉白柚輕歎:“我隻能把你帶回家,活不活得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不過他現在還不能下山,進山不容易,何況他還沒找到吃的。
葉白柚將周圍的草葉輕輕歸攏了一些。想了想,又將草扒開,掏出自己放在背簍布袋子裡的米飯團兒。
隻有拳頭那麼大,葉白柚捏了一點放在它的嘴邊。
指腹擦過乾燥的鼻尖,能細微地感覺到小貓淺微的呼吸。
“我先去找找吃的,你就在這裡等我回來知道嗎?”
重新歸攏葉子,將它半遮住。葉白柚盯著這樹根下的小鼓包,不抱什麼希望地搖了搖頭。
沒有藥,沒有吃的。這貓還那麼小,多半是活不下去。
指腹還殘留著毛毛的綿軟,溫熱的體溫仿佛扔殘留在手上。他輕聲道:“你要是能活下來,以後肯定能好吃好喝一輩子。”
葉白柚起身離開。
家裡沒有菜,光吃那糧食肯定沒多久就吃完了。所以葉白柚儘可能將目標放在那些新出的嫩葉、菌子上。
在山間搜羅一個上午後,背簍裡已經鋪了淺淺的一個底。裡邊有幾朵小木耳,不同種類的菌子,還有些野莧菜葉子。
時候不早了,葉白柚回到發現小貓的地方。扒開它周圍的草葉,小貓依舊輕輕喵嗚了聲。
眼皮抬起,眼睛是深藍色的,像被大雨衝刷過後的天空。澄澈漂亮。
掃了一圈,葉白柚沒見到那米飯。與貓相似的圓眼微睜,微微驚喜:“飯團兒你吃了!”
雖然激動,但聲音很柔。像怕嚇到它。
小貓沒再出聲,像是確定了來人又閉了眼睛重新將腦袋埋進毛毛裡。
葉白柚看得心都化了。
本來就半個巴掌大的飯團兒,葉白柚又掰了一點點放在它的跟前。“再吃點。”
小貓蜷縮著的樹很大,它隻占了巴掌大的地方。葉白柚坐靠在它旁邊,一會兒看看它,一會兒咬一口糙米團。吃得有滋有味的。
啃完一個,葉白柚扯了片較大的樹葉,從自己的水壺裡倒了一點點水上去。
他小心托著,放在小貓的嘴邊。“喝點水。”
葉白柚手保持著沒動,那黑豆般的小鼻子聳動幾下。隨後顫顫巍巍地伸了舌頭。
粉粉的小舌頭探進水中,舔了幾下還把下巴的毛毛沾濕了。
葉白柚小心托著它腦袋,用袖子給它擦了擦。“我現在帶你回家。”
說完,葉白柚在儘量不碰到它腹部的情況下將貓抱起來放進背簍。
裡邊的東西被他裝進袋子,再墊著乾草。摸著鬆軟的,睡著應該還可以。
不過顧忌著他腹部的傷口不能顛簸,葉白柚將背簍背在身前。走路的時候不時看著。
索性它小,沒什麼重量。
下山的速度快,葉白柚儘量腳下踩平穩了。
此時已經未時,山腳下乾活的人應該回家吃飯了。葉白柚放心地從林中出去,怎料人直接坐在了路邊吃飯。
“哎喲!快快躲著點!柚哥兒來了!”
“小聲點!他聽見了!”
葉白柚顧著背簍裡的貓崽崽,沒那個閒心跟他們解釋自己是個好人的事兒。迅速從坐在土坎邊護著飯食的人旁邊掠過,葉白柚眼珠子都沒轉。
“誒?他走了?”
“應該是大家吃的都一樣,他看不上。”
“是這個理兒。”
後背投來各種各樣的視線,葉白柚在心底長歎一聲。在村裡,他現在就像個外來物種,人家見著就要議論幾句。
他手戳了戳貓貓頭。“你說說,他們是不是吃飽了?”
不過畢竟占了人家的身體,算起來是他賺了的。葉白柚自己開解著,很快到了家裡。
院子的門關著,他推開門的時候,沈二正好從沈無璟那屋出來。
“葉公子。”
“要出門?”
沈二飛快搖頭。
葉白柚打了招呼,抱著背簍往廚房去。可走了一半,想到自己家屋子裡能給小貓處理傷口的就那一把菜刀跟另一把柴刀。
至於剪刀……他才剪過雞腸,一點不好使。
“沈二。”
沈二手臂一緊,驀地轉身:“葉公子有什麼事兒嗎?”
葉白柚道:“是這樣,我帶了一隻受傷的貓回來,你有沒有鋒利一點的刀具,我幫他處理一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