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你了嗎?”沈無璟神色變換,勾唇,“我看的是你後麵的兔子,哥兒還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葉白柚轉身。
眼不見心為淨。
沈無璟裝模作樣輕歎:“幾個時辰過去,這兔子怕得瘦個兩斤。”
葉白柚學著他嗤笑:“你以為我傻啊。”
沈無璟反問:“難不成你聰明?”
“沈無璟!你人身攻擊了啊!”葉白柚磨牙霍霍,就等著逮住人咬一口。
沈無璟:“就事論事而已。”
像是要發泄剛才事情的怒火似的,沈無璟把哥兒逗得直跳腳。見對方衝動了,他這才心情平和,鬆快了眉眼繼續燒火。
“小氣!不就是打了一兩下嘛,你先打我的。”
“斤斤計較,還恐嚇威脅!”
沈無璟不聾,相反他能清楚的聽到葉白柚說的是什麼。
想到那事,臉色又是一變。眸光映著燭火,也暖不了裡麵的溫度。
——
最終那兔子還是沒有被吃掉,因為家裡實在是沒錢,養個幾天能賺一點是一點。
“吃飯!”落下句話,葉白柚端著自己的碗走了。
天色已經暗淡,沈無璟站在廚房門口,恰好能看見籬笆那閃過一道黑影。
定睛看去,院子裡堆著個紅布袋子。料想是葉白柚認識的人送來的,沈無璟沒再看。
晚飯吃完,葉白柚省著油燈的錢,洗了碗之後早早熄燈。
沈無璟站在自己門裡,想了片刻還是走到葉白柚門外敲了兩下。
“何事?”
“有人送來了東西。”
剛脫了衣服滾進被窩裡的葉白柚探出個腦袋。修長的脖頸像玉蔥一般,潤白而細膩。
“誰送的?”
問完才知道他倆在冷戰,葉白柚刻意繃緊了聲線。“知道了,謝謝。”
油燈亮起。葉白柚快速披上了襖子,打開門跑出去。
月色下,淺薄的白雪映著銀光,白灰一片。那院落邊上黑漆漆的一坨尤為顯眼。
葉白柚抓起,捏緊了衣襟進屋關門。
東西入手微涼,但觸感是極好的。
厚實的棉布袋子通體紅色。落在屋裡尤其晃眼,略帶一點詭異。
葉白柚蹙著眉頭幾下打開。撐了大半個袋子的東西迅速散成一片。
“書?”
最上頭的是一本書,約半指厚。能送他書的無非就是長安。
風從門縫中飄來,葉白柚打了個寒戰。他鬆開衣服,將自己塞進被子。最後頂著被子趴在床頭,翻看床沿邊的東西。
小孩送來的新鮮玩意兒,他興趣盎然地將書翻過來。
正麵兩個大字兒攤開。
“夫……戒?”
“什麼玩意兒!”
葉白柚隨手翻開一頁,從頭看去。
“為人夫郎者,需以夫為天,凡夫之所言,不可駁也……”
“狗屁不通!”
長安不會送他這個東西!
東西放一邊,葉白柚往下翻找。
一小袋子的粟米,巴掌大袋子的野菜。還有木簪,木手鐲……
葉白柚越看,越覺得奇怪。
誰會大半夜的過來給他送這些東西,怕不是送情郎的東西放錯了地方。將所有東西原原本本裝回去,葉白柚將其放在小凳子上。
明天早上去村裡麵問問到底是誰的。
油燈一吹,被子蒙住幾息之間就睡著了。葉白柚絲毫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做了孽,晚上的夢裡翻來覆去都是沈無璟的臉。
他一會兒搖著狐狸尾巴,穿著一襲紅衣上了他的床。又一會兒抓著刀,衝著他砍過來。
翻來覆去不得安生。
好不容易睡熟了,天還大早,外麵就響起一陣鑼鼓聲。門被敲得砰砰作響,葉白柚轉個身用被子蒙住頭繼續睡。
天剛亮。
沈無璟聞聲開門。
外麵穿著零星幾個穿著紅衣的人。站在皚皚白雪上,乍看,還以為是閻羅殿裡走出來的鬼。
沈無璟站在門口,冷眼相待。
這架勢一看就是迎親的。
來者不過五個人,四個高頭大馬的漢子,而那個葉白柚喜歡的人胸前戴著紅花,穿著紅衣。站在前頭。
外麵的人像是等得不耐煩,幾張手對著門哐哐直拍。
葉白柚煩躁不已,瞌睡在蹬了幾下被子後,是徹底沒了。
“誰這麼缺德,一大清早擾人清夢。”
不怎麼爽的裹上棉衣,衣服恰好是藍粉色的。
沒辦法,原身的審美過於與眾不同。儘是喜歡那些紅的粉的藍的紫的,鮮豔閃眼的顏色。
這一身藍粉色藍色占多,粉色較少。或許是原身喜歡的緣故,這衣服穿得多了,顏色稍淡一些。
勉強能接受。
要讓他換,他隻能掏空了荷包往下倒,沒錢。
暴躁的推開門,頭發亂糟糟如雞窩一般。
葉白柚半睜著眼,往喧囂處看去。
就這一瞧,就對上那慘白的婁文才的笑臉。陰仄仄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搞冥婚。
“你他娘的大清早乾什麼呢?”
這鑼鼓還在響著,聽著聲音的村裡人圍過來看著屋裡跟屋外的人。
“婁秀才,你這是乾嘛?”杜鵑還在做飯,聽了一會兒覺得不對立馬出來。
婁文才對著葉白柚笑得溫和。自以為風度翩翩,看在人眼裡卻像搓成長條的白麵。入不得眼。
葉白柚還沒明白呢,見他又是對著沈無璟挑釁一笑。
葉白柚看得惡心,猛的一下把門關上。氣呼呼的。
“吃飽了撐的!”
婁文才見到葉白柚關了門,臉上的笑容愈發的大。但眉骨壓低,顯得人更是陰沉。
沈無璟餘光掃過隔壁,雙手環抱靠著門框神色莫名。
昨晚的東西……
砰的一聲。
隻見院子裡,紅布袋子被拋了出來。裡麵的東西散落,最顯眼的無非是那本兒《夫戒》。
黝黑的瞳孔泛起漣漪,正好倒映出哥兒對著門外呸了一聲。
沈無璟嘴角翹了翹。
如果是尋常哥兒,對這種事兒早慌不擇亂。
婁文才見到那一堆散亂在地上的東西,笑的瘮人。他調整了表情轉向身後,端的是一部讀書人的文雅做派。
“眾位叔伯嬸嬸。”他雙手作揖,背脊微弓,“今天是我婁文才納小郎的日子。”
眾人嘩然。
處在其中的長安臉色一變,轉身迅速往家裡跑。
杜鵑驚詫:“你納小郎就納小郎,何必要跑到柚哥兒家門口興風作亂。”
婁文才眼中帶著寵溺的笑,看過緊閉的門一眼。
“嬸娘有所不知,我與阿柚本是兩情相悅。無奈他天性單純,被外男所騙。”
“如今我已下過聘禮,阿柚也接受了。所以如今我願以小郎的身份將他迎娶進門。不計前嫌。”
杜鵑氣得發笑。
“你這話倒聽著大義,但這鬼話說的也未免太過了吧!”她雙手叉腰,頭一次想破口大罵。
“婁文才!”
“你這話可是真的?”遠遠的,李登科被長安攙扶著過來。聲音含著警告。
他們這些對柚哥兒真心好的人,現在沒誰是願意讓他嫁給這婁文才的。
“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門猛地打開,葉白柚氣勢洶洶,像發威的老虎抓著木棍往門外去。
婁文才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周圍四個壯漢,幾人點頭示意。往前一步。
婁文才眼光落在葉白柚身上,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油膩又惡心。
“阿柚,聘禮你已經收了。你也跟我說過家裡收留這麼個男人是為了氣我。”婁文才半點沒被哥兒的話影響,嗓音依舊溫和可信,“你聽話,現在我就接你回家。”
葉白柚裂開嘴,露出整整齊齊八顆白牙。
“你是不是腦子裡灌了糞,走一步晃三下。還臭的要死,誰他娘的跟你回家。”
婁文才隻是溫柔笑著,帶著那四個人跨過籬笆。
圍觀的一眾人這會兒有些搞不清楚。這到底是小打小鬨還是強買強賣。
“婁文才,我還沒死呢。你敢直接往葉哥兒家走!”
李登科抓著拐杖往裡扔。
婁文才回頭,眼中生寒:“裡正,這是我們的家事,還請你不要摻和。”
說著他迅速回頭,直勾勾看著紅布袋子邊的葉白柚,眼中的驚豔一閃而過。
葉白柚是真的變了,以前看著隻是清秀。可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長開了,五官明豔,身段極好。
娶回去不虧。
他壓低的聲音哄道:“阿柚乖,咱們回去就拜堂。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對你好的,隻要你聽話。”
沈無璟嗤笑,眼中是明晃晃的輕蔑與諷刺。
葉白柚的事兒,輪不到他一個外人出手。但要是非他自己所願,沈無璟不介意廢了這人。就當是報答救命之恩。
院子外麵圍著的人站在門外,也不知道他倆的話到底誰真誰假。
眼見著眾人被分離了注意力,四個大漢悄無聲息圍到葉白柚身邊。
“你們這是要乾嘛呢!”
何沁撥開人群進來院子,杜鵑拉著自家漢子緊隨其後。
葉白柚上上下下打量了婁文才。臉上的笑容宛若盛開的彼岸花,吐出來的聲音卻宛若蛇蠍。
“你是想斷子絕孫,那你就試試。”
作者有話說:
葉白柚:你拍一,我拍三,我葉白柚玩遊戲從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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