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璟道:“外祖覺得這邊熱了,要回去避暑。”
小阿榛鬆開他阿兄的脖子,雙手張開向著葉白柚。巴巴望著:“要阿嫂抱抱嘛。”
小家夥癟著嘴巴,看起來委屈極了。
葉白柚笑著將他接過來。
“走了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涼快了,小家夥再過來玩兒呀。”
“阿嫂又不會走。”
“可是不想回去嘛。”小榛果說話奶呼呼的,又帶著淺淺的鼻音。聽著葉白柚心疼。
“好了好了,今晚跟阿嫂睡。”
“小阿榛也好久沒有回去,想你阿爹小爹爹嗎?”
“想啊。”
沈無璟跟在後麵,看兩個人聊著進屋。
他眸光閃動。小榛果這年紀,也該在家裡上學了。
天氣炎熱,也幸好是晚上,山間掠過的風帶著涼意。兩人做了些簡單的吃完,洗了澡後回到臥房的時辰已經不算早了。
軟乎乎的小家夥抱著很助眠。
葉白柚往床上一趟,很快睡了過去。
沈無璟躺在隔壁,雙眼望著黑漆漆的屋頂。耳邊是微不可聞的氣息。
他腦中不自覺想到了今天白鳴提到的京都的事兒。
新皇登基不過一月,立馬開始鏟除異己。古家、沈家因為絕對地用戶新皇,地位水漲船高。如今在京中,已經是風頭正盛。
沈言、古家,也是時候決裂了。
——
京都,沈府。
沈言現在位列三公,在朝中除了古家那老頭,幾乎是說一不二。沒人敢反駁。
沈言今兒跟同僚在外麵吃茶,到家已經是戌時。
茶是白茶,到家的時候已經醉醺醺得走不動路。門房開門,裡麵露出一個嬌軟婦人的影子。
“老爺回來了。”
沈言紅著一張臉,滿身的酒氣噴灑在花娘的身上。
“是花娘啊。”
黑暗中,花娘一臉的嫌棄。她手臂用力,幾乎是拎著人拖著走的。
“嗯,是我。”
麵上嫌惡,但是說出的話卻軟極了。
飽暖思**,老家夥手抱著抱著,就往人的腰肢上摸。
花娘現在的肚子“大”了,她抓著沈言的手從自己的腰上拿開。“奴家等了好久,你要是再不回來,那……那姐姐怕是直接要將我發賣了去。”
“她敢!”
“她有什麼不敢的,今兒還讓我跪祠堂呢。你瞧瞧,花娘的膝上都青紫一片。”
說著,嚶嚶嚶的哭聲從黑暗處傳來。
喝了酒的沈言大著舌頭怒道:“她怎麼敢!”
花娘隔著衣袖,抓著他的手放在凸起的肚子上。花娘啜泣:“萬一,萬一這孩子……”
“我的兒子指定好好的!”
老來得子,在外頭,哪個不說他沈言厲害。
沈言大著舌頭。“這毒婦,毒婦……”
古氏院子。
大晚上了,房間裡還亮著燭火。
古氏的大丫頭小雀兒站在一邊勸慰道:“夫人,老爺回來了,你也熬了這麼久了,去睡一會兒吧。”
在宅子裡,古氏是看到那花娘心裡就來氣兒。
今兒為著小事兒又吵了一架。那賤人就會挺著個大肚子來她跟前膈應人。
她倒要好好問問沈言,自己到底是不是這個家裡的當家主母。
就為這她肚子裡這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這麼磋磨於她!
“老爺,我肚子疼。”
“古畫眉今兒個又凶了我,怕是孩子也氣到了。她自己那個兒子不中用,看我肚子裡的就像是眼中釘……”
細細的哭聲傳來,聽著像是委屈極了。
從大門到那賤女人的院子,有那麼多條路,偏偏要繞了一圈到她這門口。古氏氣得錘著胸口直喘。
再退讓下去,怕是等她生了孩子,那她這個當家主母的位置怕是說沒了就沒了。
拎起裙擺,古氏氣勢衝衝抬步出去。
“沈言!”
花娘見人出來,就著燭火衝著她挑釁一眼。隨後立馬到沈言的後頭,嬌媚得哭聲都帶著鉤子。
周遭混沌,暗淡的光線中將所有東西無限放大。
沈言一雙眼睛看著古畫眉,看著她的強勢與刁蠻,不免想到了古家老爺子見到他時的高高在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沈言酒氣上頭,衝著麵前瞪著個眼珠子凶神惡煞,做勢要來抓花娘的女人一巴掌扇過去。
清脆一響!打得沈言手掌發麻。而心底卻隱秘地暢快極了。
古氏一聲哀嚎。繁複的一群翻飛,像被折斷了翅膀的籠中蝶。狼狽又可憐。
她手掌在地上磨出血痕,疼得她哆嗦。
可回頭,試圖在男人眼中看出一點點的後悔。卻對上的知識一臉嫌惡的男人。
她心中發苦。
雙手狠狠地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古畫眉磨得指尖生疼卻不及心中一半疼。目眥儘裂,眼睛紅得滴血。
“沈言!沈言!我為你生兒育女,我古畫眉可曾半點對不起你沈家!”
花娘鄙夷。
還半點,要不是這女人夫人會那麼快就扔下公子走了嗎?
“老爺——”眼見著老頭子要喚醒一點理智,花娘又叫了一聲。
沈言頓時又沉浸在那飄飄欲仙的聲音裡。他模糊著眼睛,卻下意識喜歡極了這種被全然依靠的滿足感。
他毫不留情道:
“是你自己不安分守己,還將沈似鈺教成那副貪婪的樣子。你沒什麼錯,那你告訴我,倉庫裡的十萬兩銀子哪裡去了!”
說到這個,古畫眉臉色一變。
轉眼看見花娘嘴角的笑,她頓時明了。
她死死盯著花娘:“是你說的!是不是你說的!”
庫房的鑰匙在她手上,而花娘這個女人隔三差五想試探她拿出庫房的鑰匙。
她看著花娘緋紅的指尖衝著他勾了勾,以及那看著爛泥一樣挑釁的眼光。一把推開沈言,跟花娘撕扯在一起。
“你個賤女人,都是你!都是你勾引沈言!”
花娘掃過腦袋磕出血跡的沈言,往古氏身上穴位猛地一掐。伴隨著一聲聲驚叫,她跟後頭的人使了個眼神。隨即抱著肚子倒地。
肚子上一按,血液洶湧留了出來。
霎時間,血腥味彌漫。
黑暗中,眾人安靜如被掐了脖子的雞。
“夫人!夫人!小產了!”有丫頭蒼白著臉,驚恐吼道。
沈言酒勁兒頓時沒了。
他慌忙過來抱人,卻沒想到花娘身後的人迅速將她抱走。
從主院一直到花娘的院子,血流了一地。
花娘靠著自己同伴的肩膀,手在自己凸出來的肚子上摸了摸。眼中含著笑意,嘴裡哭泣不斷。
她悄聲道:“去賭坊,把沈似鈺的手砍一個。”
添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