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家裡唯一一隻大公雞扯著嗓子吼叫。那聲音急切而又嘹亮,恨不能直接將床上的人吼得從床上一蹦而起。
葉白柚穿戴整齊,門就被敲響。
他拉開門,見到的就是一身紫色衣服的男人。
男人頭戴玉冠,絳紫色的長袍垂落,腰封收緊,上麵還掛著一個玉佩。瞧著,竟然與他給自己的那個一模一樣。
葉白柚偏頭,隨意綁在腦後的長發落下一縷貼在臉側。
“沈公子今兒個是有什麼喜事。”
沈無璟撩開他臉上的頭發,眼中笑意深深。“是有喜事兒。”
“什麼?”葉白柚以為他說的是縣裡的事兒。
但隨著男人讓開,葉白柚看見院子裡擺滿了的東西,震驚得雙目微睜。“這是……”
沈無璟拉著葉白柚的手出來。
白鳴在十幾台大箱子前站著,給葉白柚行了個禮。
“夫人。”
“我代我們家公子前來下聘。”
“下聘!”葉白柚隻覺腦中被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看著沈無璟,男人隻對他笑得溫柔。
“阿柚,你可願意。”
葉白柚看向那些掛著紅綢的大箱子,一時之間,心中難言。
他看看白鳴,又看看沈無璟。像被推到了水中的樹葉,飄飄蕩蕩,手足無措。
沈無璟笑道:“阿柚,你可願意?”
葉白柚的家中沒有父母,他自己的婚事就是他自己做主。
在最開始的慌亂之後,看著白鳴一箱子一箱子打開,裡麵黃金白銀布匹玉石器……
沈無璟拉著他的手:“這些東西加上銀子,折合出來一共是十萬兩銀子。阿柚曾經說過……”
沈無璟嘴角勾勒出一道勢在必得的笑意:“所以阿柚不願意,也得願意。”
葉白柚忽然笑開。“你好霸道啊!”
沈無璟挑眉:“阿柚自己說的。”
葉白柚點點頭:“好。”
這一點頭,來的沈姓兄弟儘數笑得開懷。
“既如此,那咱們商量一下成婚的吉日。”白鳴立馬趁熱打鐵,將已經選好的幾個日子擺在葉白柚跟前。
“一個是八月十二,一個是十一月初八。兩個時間相差有些長,但是今年最適合成婚的時間就這兩個是最好的。”
沈無璟抓緊葉白柚的手,眼底帶著期待。“阿柚說呢。”
葉白柚安靜地看著沈無璟,笑道:“八月十二吧。”
農曆八月,算起來就是新曆的九月。那會兒天氣也比現在涼快了,時候正好。
沈無璟笑容瀲灩。“好。”
“柚哥兒啊!你家這是!”
這會兒涼快,葉白柚家又是村頭。去縣裡的人隻要看過來,一眼就能掃到葉白柚家的景象。
十幾台大紅箱子,還有穿著喜慶的瞧著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管家。那麼多抬東西的小廝,還有葉白柚他男人。
謫仙似的,整個南山縣都沒他好看的人。
葉白柚勾了勾沈無璟的小拇指。道:“八月十二,嬸子來吃席啊。”
“哎喲喂!這敢情好,絕對來絕對來!”
葉白柚側頭,衝著沈無璟神氣道:“看看,我就沒你那麼磨嘰。”
沈無璟示意將這些東西抬著進屋。葉白柚被沈無璟牽著讓開,隨後就看見原來十二睡覺的那個屋子迅速被箱子放滿了。
放不到的,還落在另外兩個臥房。
“你讓我不要擔心就是給我送銀子啊?”
沈無璟道:“不可嗎?”
葉白柚隻笑,笑得眼中泛起了淚光。“可,怎麼不可。”
沈無璟指腹摩挲著他的眼角。“阿柚,你身上那一塊玉佩,跟我身上掛著的是一對,當年,我阿娘給我們準備的。”
葉白柚眨巴下眼睛,淚水逼退,但纖長的睫毛被沾濕。聲音乾澀道:“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銀子。”
“賺的。”
“明明之前還虧著呢。”
沈無璟笑著搖頭,牽著葉白柚往他的臥房裡去。
紅色的婚書擺在桌子上,沈無璟交托在葉白柚的手中。緊接著,又拿出另外一份被紅封包著的東西。
“阿柚看看這個。”
葉白柚打開。
是地契。
迅速將其拆開,葉白柚看到上麵嶽家酒樓幾個字。他驚愕:“怎麼會是他們家的酒樓?”
沈無璟:“不是他們家的,現在是阿柚的了。”
葉白柚直接坐在凳子上,手放在膝蓋。“怎麼來的?”
“阿柚想知道?”
“廢話,我不想知道我還問你乾嘛?”
沈無璟笑道:“那我帶阿柚去看看?”
——
縣裡。
一座黑瓦白牆的大宅院中。
葉白柚二人站在牆外,不用細聽,院子裡就有好些吵吵嚷嚷的聲音。不知道多少個衣衫破爛的佃戶站在門口。
葉白柚掃過門口掛著的白綢,麵露疑惑。
沈無璟站在葉白柚的身後,雙手環在他的腰間。唇幾乎要貼在了葉白柚的耳朵上。
“阿柚不要出聲哦。”
腰間一緊。隻一瞬間就站在了大宅院正房的屋頂上。
這一下子望去,整個宅院裡雕梁畫棟,金光閃爍。裡麵的柱子上瞧著都貼了金箔。
除了門口的那點白綢,哪裡還有什麼辦喪事兒的布置。
“嶽家?”
“嶽家主家,還有數不清的旁支。”
“那這白綢?”
沈無璟指了指下麵從外頭走進院子裡的人。
“老不死的死了,他一直是我們大房養著,合該這家產也是我們的。”
葉白柚看著那滿頭朱釵的婦人,麵白身寬,嘴皮薄,還有些尖。是一張有些尖酸的臉。
“亭兒呢?”
“沒回來。”
“他這個月的零用怕是早就花完了,怎的還沒回來!這個不爭氣的,都這會兒關頭了,還不知事!
“夫人!夫人不好了!二房、三房……幾房的人都來了!葉白柚歪身靠在沈無璟的身上。“嶽家統共幾房?”
“這老頭子從一輩子一共娶了三個媳婦兒,每個給他生了少說五個。”
葉白柚捏著沈無璟的手一頓。“這麼多!”
沈無璟彎唇,輕輕戳了下哥兒滿臉驚歎的臉。“嗯,確實不少。”
葉白柚側頭,沈無璟的手指直接被葉白柚咬在了嘴裡。牙齒像小貓撕肉一般輕輕磨了磨,隨後鬆開。
葉白柚嫌棄地看著上頭的口水,毫不遲疑地將沈無璟的手推開。
“臟兮兮的。”
沈無璟淺笑:“也不知道是誰弄的。”
呼呼啦啦的人從前院衝過來走到這個院子中央,邊走,嘴巴上還在吵個不停。
像數十隻麻雀被關在一起,嘰喳的聲音即便是離得較遠的葉白柚都覺得耳朵疼。
“楊氏!”
“叫魂啊你叫!”
“楊金花,好你個楊金花。我們爭來爭去,原來全被你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