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天涼,上桌的菜都帶著白白的霧氣。熱騰騰的,那鴿子湯、蓮藕排骨湯,隻一喝就能暖到心脾。
這麼多好吃又好看的菜,眾人不自覺地熱熱鬨鬨動著筷子。
外麵的笑聲、交談聲不斷。
小胖鴿蹲在屋簷上瑟瑟發抖。小璟在籬笆上看著它叫了幾下。但是被養得胖胖的小胖始終不敢下來。
小璟尾巴一甩,帶著紅色的項圈幾下跑到屋簷上麵去。剛一蹲下,背上就被小胖鴿跳了上來。
它閃著翅膀,一直往小璟的毛毛裡藏。
細看,它的腳踝上也帶著紅色的線圈。
兩隻彙合,上麵的小白瞧見了也立馬過來湊熱鬨。雙翼一和,落在了它倆的身邊。接著寬大的翅膀抬起,直接將兩個攏在了翅膀底下。
極有安全感。
極目遠眺,整個茅屋邊的大路上。賓客儘歡,笑聲鬨聲不斷。遠山的白霧輕輕繚繞。安靜又溫和地注視著下方的人群。
風聲低吟,裹著這人世間的喜意,像山中的萬物傳遞。
宴席不斷,從午間一直到下午。
連著晚飯吃過,眾賓客才意猶未儘地散去。小孩吃得肚子圓鼓鼓的,大人也麵上紅潤,吃爽快了。
這一頓,比那過年吃得都還要好上幾倍。
也因此,葉白柚家的宴席名聲傳遠了去。但凡是縣裡有錢沒錢的人家。有這個需求,首先考慮的就是葉白柚家的館子。
不過這是後話了。
——
樹林陰翳,林鳥歸巢。
天幕被拉了下來,變得漆黑。若不是上空那灑著銀光的圓月,幾乎是看不見外麵的景象。
午間,沈無璟端著飯進來讓葉白柚吃了。到晚飯時,沈無璟將新鮮的菜食又端進了臥房。
東西放在桌上,葉白柚從床上翻身坐起。他身上依舊是那身紅衣,隻不過在床上翻滾。頭發與衣服都散亂了幾分。
“沈無璟,好無聊啊。”
沈無璟轉身,將光著一雙腳丫子坐在床上的人托著腰抱起。
“辛苦夫郎了。”
葉白柚臉一紅,眼睫抖動著。這是數不清第幾次他叫自己夫郎了。
“餓了沒?吃點飯。”
葉白柚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紅,雙手勾著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膀。“有一點點,隻有一點點。”
目光落在那桌上的飯菜以及一壺酒。
葉白柚道:“你還喝酒嗎?”
被放在凳子上,沈無璟坐在他的邊上。眉眼隻專注看著小酒杯,隨後端起遞給了葉白柚一杯。
“合巹酒,夫郎忘了?”
男人聲音低緩,像帶著曼珠沙華的引誘,將葉白柚心中的不好意思勾了出來。
他蹭了蹭臉,仰著下巴道:“我怎麼會忘了呢?”
沈無璟輕笑,手與他相勾。“嗯,夫郎肯定不會忘的。”
“沈無璟!”
“怎麼?”沈無璟眼中含著笑意。
“你彆笑我。”
沈無璟眸光劃過哥兒的脖子,已然紅了。“好,不笑你。”
微甜的酒在舌尖停留一瞬,沿著喉嚨下滑。帶起一路的灼熱。
葉白柚咂吧了下嘴巴,味道還不錯。
“這是什麼酒?”葉白柚盯著空了的杯子,雙眸帶著一股癡意。
“金枝玉葉。”
“金枝玉葉?”葉白柚抿抿唇,腦子開始有些轉不過來。他單手撐著桌子,下巴落在自己的掌跟。
像困頓了,話裡帶了朦朧的鼻音。“什麼是金枝玉葉?”
沈無璟將他手中的酒杯拿下,兩個瓷杯並在一塊。落在烈烈的紅燭前。
沈無璟給葉白柚盛飯,輕聲道:“阿柚就是金枝玉葉。”
葉白柚手指在臉上點點,他偏頭,一雙眼尾紅潤的圓眼注視著沈無璟。“阿柚是誰?”
沈無璟輕笑,將飯碗放在他的跟前。“阿柚就是你啊。”
“我嗎?”葉白柚反問。
“嗯,你。”
葉白柚瞥了一眼放在跟前的碗,又將眸子移到那酒杯上。“這個好喝。”
沈無璟見他探手去拿。蔥嫩的手白皙,紅燭下那指尖像是被酒色沾染,也醉了,紅了。
“先吃飯,吃完再給你喝。”
葉白柚眼皮一掀,帶著散漫的姿態瞧著沈無璟。“你說話算話。”
沈無璟陡然湊近。
葉白柚隻疑惑看著他,並不動。“你瞧什麼?”
他皺了皺鼻頭,覺得身前的人又開始亂動了,看著眼暈。
他乾脆扒拉過身前的飯碗,霸道地抓著沈無璟手中的筷子往嘴裡塞米飯。
像鬆鼠似的,腮幫子吃得鼓鼓的。
沈無璟輕笑,將葉白柚身前的筷子拿上。瞧著他吃得香,又拿了自己的碗給他盛了些雞湯。
“這個還是熱的,喝點補補。”
葉白柚小倉鼠似的抬頭,瞧他一眼,又將湯碗抓到自己身前。
跟護食似的,看著極為可愛。
沈無璟嘴角的笑意就沒下去過。他雙目流轉,儘是哥兒的憨態。“阿柚,喝醉了?”
葉白柚腮幫子嚼動,遲了些才搖頭。
沈無璟眼中亮若辰星。“那就是喝醉了。”
龍鳳對燭照耀,燈火嫋娜。
吃了一會兒,葉白柚放下筷子,眼巴巴地看著沈無璟。
沈無璟又給他夾了一點菜,臉上的目光灼灼。他揚眉:“阿柚吃飽了?”
葉白柚點頭,還是看著他不動。
才瞧了一會兒,他打了個嗬欠,眼中潤出水色。像剛出生的小獸,濕漉漉著一雙眼睛,依舊固執地看著他。
“吃飽了。”
沈無璟也放下碗筷。“好,阿柚坐著。我去收拾。”
說著,他要起身。
可葉白柚哪裡能輕易讓他走,手一抓,逮住沈無璟的側擺。“我還要喝。”
沈無璟失笑。“感情你還惦記著。”
他低頭,在仰著頭的哥兒眉心輕輕一吻。“夫郎怎的這般可愛?”
頓時,葉白柚瞪大了雙眼。像受了輕薄似的捂住額頭。
不過看著沈無璟將杯子拿出來,又倒了半杯。他注意力就被挪開了。
“金枝玉葉”這酒,是白家酒坊產出來的。酒力不大,還加了些藥材,帶著溫養的作用。就適合哥兒或者女子喝。
用這個,為的就是防止葉白柚像上次那般,喝完直接抱著他腿耍酒瘋。
哄著人,沈無璟收拾了屋裡。隨後將熱水端進臥房。
桌子上的人依舊坐著,紅燭在他身後留下了一道模糊的剪影。他趴在桌上,紅唇濕潤微微翹起,眼尾染了胭脂色,昳麗極了。
沈無璟掃過桌上已經倒了的瓷瓶。
裡麵已經是空了。也就三兩杯的量,哥兒還是醉了。
沈無璟關上門,走至葉白柚的身前。“夫郎,沐浴。”
葉白柚隻覺著眼前的人晃得有些暈。他抬手,在身前揮舞幾下。手腕一緊,緊接著就被打橫抱起。
“夫郎醉了。”
葉白柚趴窩在他懷裡,懶貓似的蹭了蹭。
沈無璟即便是定力再好,此刻也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修長的指尖勾著哥兒的腰帶,在他耳側輕緩道:“夫郎吃飽了嗎?”
葉白柚困了,一直埋頭往沈無璟肩窩蹭。
“飽了。”
“可是我呢?”沈無璟側頭,瞧著哥兒圓貝似的耳垂。
他鼻尖輕輕在那小耳垂上蹭了蹭,灼熱的呼吸傳遞到上麵,癢得葉白柚直縮。
“困了,唔——”
耳垂微熱,像藏進了溫熱裡藏著的巨獸戲弄。霎時間,渾身被酒水蒸騰起來的躁意儘數湧來。
葉白柚難耐地抓著男人的衣襟挪動。感受到腰身被禁錮得極為緊,葉白柚隻覺還想往他懷裡藏。
耳邊一聲低笑,含著水汽引誘。
葉白柚朦朧地看著抱著自己的人,他抬手,皓腕從寬大的袖中滑出。
“沈、沈無璟。”
沈無璟從耳側吻到前側,額頭相抵,最後掐著人的腰放在自己身上。親吻那抹覬覦已久的紅唇。
紅燭晃動,掩映著地上那堆交纏在一起的紅衣。
遠牆上,剪影揉捏在一起,若蝴蝶一般隨風輕揚。
柳枝點水,蜻蜓落荷,細微的輕觸也惹得蝴蝶如受驚一般翩飛。
燭火“嗶啵”,燃了半夜。
哭鬨又似鶯啼的聲音細細的,如春日裡的貓兒。
“夫郎。”沈無璟依舊抱著人。
葉白柚酒醒了,紅著眼尾掛在男人身上。“沈無璟。”
浴桶的水波動,燭光在上麵灑了一層碎金。
“夫郎,叫什麼?”
葉白柚緊咬著唇,低頭瞧著男人。水浪如被狂風席卷,漸大,少許溢出在外麵。
葉白柚眼中晰出淚痕,被哄著叫了不知道少聲的“相公”。
紅燭依舊燦爛,從傍晚燃至天明。
——
第二日。
晨色朦朧,雞鳴聲聲。
葉白柚才睡下不久,聽見聲音下意識皺緊了眉頭往被窩裡縮。觸及到溫熱的皮膚,他剛一動,後背被輕拍著,耳側的聲音被隔絕在了溫熱的手心。
鼻子皺了皺,聞著安然的香氣又睡了過去。
沈無璟摟緊哥兒的腰,將他的腦袋從被窩裡剝出些許,露出那一張睡得發紅的臉。
哥兒看著修長,但一身的軟肉。沈無璟唇角貼著他的額頭,彎著唇也跟著再次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