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跟二寶紛紛看向他們爹。
“接著吧。”沈無璟摸了摸兩小娃娃的腦袋。“說謝謝。”
“謝謝叔——祖。”
“走,進屋去,外麵冷呐。”
二叔公杵著拐杖,走路帶風,八十多了還依舊這麼精神。“族裡的人都在呢,你現在也是難得回來看看。”
往裡,過了深寂的院子就到了正堂。
今天來的人不算少,大家都穿著新衣,手抄進袖子中側靠在椅背,圍坐著說話。
桌子上也擺著糖果瓜子,供大家吃著。
“阿璟來了。”略微渾濁的女聲從人中傳出。
頓時,屋裡熱鬨起來。許多友善又好奇的視線落在一家人身上。
尤其是葉白柚跟兩個奶娃娃,他們現在算是沈家新增人口。此刻像山上下來的猴兒,是個人見著就想來逗一逗。
大人還好,介紹了一圈在各個長輩麵前過了名字。
奶娃娃就不行了,他倆那是直接被這些個長輩圍攏了過來。
還好兩個小家夥在家裡被換了換去抱習慣了,不哭不鬨。這一輪下來,憑借著乖巧,小兜兜裡也討了不少糖跟紅包。
玩兒了沒多久,中午開席。
夫夫倆依舊是一人帶著一個。二崽跟著葉白柚,大崽跟著他爹見見“世麵”。
葉白柚能說會道,很快跟沈家人打成一片。
沈家不算世家,隻是比尋常百姓富裕些。桌上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大人小孩也低聲說著話。
葉白柚一邊跟邊上的人聊天,一邊顧著給自家娃夾菜。
等他吃個半抱,葉白柚才安心品嘗這京城裡的席麵。用了心的菜,味道自是不說。每道菜都實在,口感醇實。很適合小孩子。
吃完飯,葉白柚看著沈少爺微微紅著臉過來。
表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就是嘴角繃得有些緊,看起來生人不近。
“看著孩子,等我。”
葉白柚點頭,隨後便看到男人跟著族長老爺子離開。
“看樣子,是要交代事了。”隔壁上了年紀的婦人輕歎,她鬢角含著銀絲,但麵向是豐潤平和的。
葉白柚知道,這是表姑。
他攏著兩個奶娃娃,不解地轉頭。
表姑衝他笑笑,手臂展開,二崽頓時跺著腳要去。
葉白柚輕輕鬆開手,容著這個不認生的娃娃過去。
“奶——”
叫奶總是沒錯。
葉白柚眼底笑意劃過,彎腰將大兒往懷中攏了攏。“是爹的事兒吧。”
“對,是我那表哥的事兒。”
——
書房中,窗外紫竹掩映。即便外麵有一院子的白雪也照不了室內的光。
沈無璟喝了點酒,現在身體微微發燙。他手心攤開,讓窗縫中的冷風吹一吹讓這股熱度降下來。
二叔公讓他等著,他就安靜地站在窗前看著被白雪壓彎了腰的竹枝等著。
老族長放下拐杖,一手撐著書架,仰頭在上麵摸索了片刻。像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手一頓,隨後曲著腿慢步挪到桌前。
“你來。”
沈無璟靠近他旁邊。
老族長扶著凳子慢慢坐下。粗糙的指節落在半指厚的書麵。黑色的老人斑在皮膚上沉澱。因為瘦削,手背青筋鼓起極為清晰。
“阿晏呐,坐下吧。”
沈無璟在側邊的凳子坐下,默不作聲地看著他手中的東西。
老族長和藹地笑了笑。將書翻開,裡麵厚厚的一疊東西劃出來,頃刻間書就薄了一半。
“你從小聰明,應該也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他一樣一樣在桌上擺開。
“你爹他早在還沒出事之前,就來過我這裡幾趟,家裡那些個值錢的不值錢的,也全放在了我這裡。”
“他說,要給你。”
老族長手上最後的東西落下。是一隻玉佩,應當是他娘當初與沈言交換的定親信物。
“二叔公,你也知道,我不想要。”
老人家笑著搖頭。“他跟我說,他這輩子最虧欠的人,就是你。”
“彆說你不信,老人家也不信那個孽障的話。”
沈無璟終於眼中是柔和了些。
“這些東西就交給族裡處置吧。”
二叔公點點頭。“不過我看裡麵有些本就不是沈家的東西,應該是你娘手上的,那些地契……你也拿著吧。”
沈言留的東西,除了地契玉佩,剩下的全是存在錢莊裡的錢。
從小見到的孩子,老族長知道他的脾性。
當初沈家那不懂事的顧著後頭那個,若不是阿晏專門來找他,他們這些個人也是不知道這孩子過的是那汙糟日子。
作為一族之長,他最希望的莫過於族裡出些能乾的孩子。更何況阿晏這孩子他們都覺著他能比他爹走得更遠。
但天不遂人願,父子離心,家也不成了家。
各種歎息在心中一轉,他看著沈無璟隻拿了那塊玉佩。
心中有底,也歎這孩子倔。上下打量他,見他姿態安然,麵目柔和。老族長也算放寬了心。
現在好了,看著這個當初自己最欣賞的孩子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他到地裡麵去也能好好給他大哥交差了。
“還有一句話,他讓我帶給你。”
沈無璟摩挲著玉佩抬頭。
“他說,他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