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吾道南矣(1 / 2)

落難情緣 洪門十一少 9241 字 4個月前

五祖的預感十分靈驗,惠能在東禪寺北院雜役房打雜了八個月,以一首佛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成為禪宗六祖。

五祖基於禪宗千秋大業考慮,見禪宗六祖惠能資質尚淺,恐寺眾僧不服,招來殺身之禍,囑咐惠能道:“你要先找地方匿藏起來,遠避囂塵,養性山中,淨心修悟,不要過早地出來宣揚佛法;因為佛法是在艱難中興起來的,越艱難越好。記住,對於你來說,大展宏圖的時機尚未到。”

惠能:“師父之金玉良言,徒兒當銘記於心。”

兩人分彆後,惠能佇立江邊,迎著江風,放眼眺望著五祖所乘的渡船返回對岸,身影被濃濃夜色淹沒了。

惠能這才放開大步,向著南方,飛奔而去。

在這位未來佛祖麵前的路上,布滿了荊棘,布滿了風雨億……

在送彆惠能後,五祖趕回東禪寺去,推說身體不適,閉門不出。

又過了三天,五祖揣度惠能已經走得很遠了,這才開門走出禪房,召集全寺院的和尚到大雄寶殿前的草坪。

神秀所作的偈語被五祖否定了以後,他搜索枯腸也再難成一偈。日日的冥思苦想,夜夜的牽腸掛肚,短短十多天,他本是豐腴的臉頰被像一把無形的刀削去了肌肉,眼窩也明顯地凹陷了下去,眼圈布滿了黑暈。

當聽到值日僧敲響了鐘聲,大聲地叫全寺的僧眾到大雄寶殿外的草坪集中時,神秀預感到決定自己在禪宗地位的曆史時刻到來了。他表麵上儘力顯得平靜,但心裡有如鹿撞。

五祖從南廊那邊拄著錫杖走出來,神秀便覺得他今天有些特彆:平日那件繡黃線的金紅色袈裟不見了,代之以一件顏色已褪的紅色舊袈裟。往日眼瞳裡飄忽不定的亮光已消失,反而顯得無憂無慮。

神秀像往常一樣,肅立在五祖身旁,心裡似係了一塊巨石,直往下沉:“莫非……”

今天集會的氣氛顯得分外莊嚴肅穆,近千名和尚分行分列,屏息諦聽,連樟樹上平日愛吵愛鬨的烏髻鳥也靜靜地蹲在樹椏上,停止了追逐,也停止了喧鬨。

五祖多皺紋的臉上,雙眸凝神,表情嚴肅,他輕輕地咳了幾下,說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江河日月,千古不變。釋迦先祖,佛光普照。浩蕩神州,禪林自達摩以來,至我已有五代。而今老衲自覺心力交瘁,故要再擇賢人,繼承衣缽。”

“請師父講下去。”神秀此時提高聲調,插上一句,目的是要引起五祖對自己的格外留意。

“這次選擇法嗣之人,必須精通佛理禪機,德行超著,大徹大悟。才能真正學到祖傳的佛道。”五祖並不理會神秀的提示。

眾和尚排列整齊,端坐聽著。

五祖頭顱向天,望著藍天上的白雲,好一會,才用眼睛向著門徒掃巡了一番,鄭重地宣布:“吾道南矣!”說完把手一揮,示意散會,獨自拄著錫杖走向南廊,返回禪房去了。

“吾道南矣”,這就是說,五祖的法道與衣缽已傳給了南去的人。

神秀一直以第六代宗師當然繼承人自居,寺院裡的上上下下也有此觀點。如今,五祖突然作出“吾道南矣”的決定,對神秀來說,不啻是晴天霹靂。他幾乎站立不穩,幸而,得到他身後的武僧惠明的扶掖,他才沒有失態癱倒在地。

其實,前幾天,神秀與他的同夥早已對東禪寺的所有僧眾作過檢查,發現北院乾雜差的人群裡少了一位早已令他頭痛的舂米僧——惠能。他向當夜守山門的值日武僧宏彪問過,但武僧宏彪的回答是:“五祖應江州刺史之邀連夜下山去了。而那個南粵來的葛獠卻未曾見過麵。”

聽到五祖“吾道南矣”的決定,嚴酷的現實擺在神秀的麵前:惠能已經得了五祖的真傳,往南粵方向逃走了。

那位黑痣和尚走到神秀麵前,他就是昔日的賣武佬,今天的護寺武僧領班惠明。他憤憤不平地說:“師父怎麼啦,那法道與袈裟不傳與大師兄你,傳給了誰?”

“傳給了那個舂米種菜的惠能。”神秀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神色。

“嗬,是他?怎麼會是他?”惠明搖頭道。這個顯貴出身的武夫,隻看到惠能位卑職微的一麵,而看不到他深藏不露、大徹大悟的另一麵。

神秀用牙齒咬著嘴唇,眼睛定定地望著那邊天空。

藍天上,傳來了一陣陣淒厲的叫聲。一頭毛色黑褐的老鷹,正用利爪抓著一頭黃毛的小雞,從他的頭頂飛越而去。

神秀把目光收回,轉到惠明的臉上:“惠明,我對你如何?”

惠明答道:“我一進寺院.大師兄對我破格提攜,可謂是恩重如山。"

“我叫你幫我做一件事.你願意嗎?”

惠明把手一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惠明雖然踏入了空門,但仍常常殘留著江湖武林中的習氣,連施禮的手勢也改得不徹底。

神秀滿意地笑了笑:“好!好!我看這是師父一時糊塗,受惠能花言巧語所騙,才將袈裟金缽給了他。現在你替我追去,把衣缽奪回來。”

“好!”惠明點頭應諾。

神秀下令護寺武僧和那些平日追隨他的和尚,馬上行動。一向平靜如水的佛家聖地東禪寺.大門一開,湧出了一大批手持刀槍棍棒的和尚,分兵兩路,直撲南方。

惠明嫌步行時帶大關刀太笨重,行動不便,就改持短兵器撲刀,帶著一股武僧,日夜趕路,逢山過山,遏水涉水。不知追了多少天……

前邊就是江西與廣東交界的大庾嶺,山巒重疊,坡陡路險。股股煙靄瘴氣,在這蠻荒絕域的山穀中飄逸。一聲聲淒厲的狐叫,為荒涼的山野平添了幾分幽愴。

“嗬,在那裡!”惠明把手往下一指。

眾武僧抬眼望去,隻見半山坡上,綠色的野草叢中,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在晃動。

“對,就是那個葛獠!”

“抓住他!”有人叫了起來,隨即眾僧也哄叫著。

在山中趕路的確實是惠能。

惠能在東禪寺內由於身子單薄,為了增加體重,加快舂米速度,在腰間墜了一塊重五十多斤的墜腰石,使腰腿之間留有病疾。他往南趕路十多天,突然聽到山下鬨鬨哄哄的叫喊聲,回首一看,大吃一驚。儘管隔得很遠,但他仍可依稀認得出來,那位高人半截的大漢便是武僧領班惠明,他後邊跟著一大批人,統一的光頭,統一的瓦灰色的僧服,在綠色的山野中十分刺眼。

惠能急忙正了正背上的行囊,拔腿便跑,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惠明見狀,大喝一聲:“你往哪裡逃!”舉步追去。

跟隨的寺僧經過多天的晝夜兼程,早已累得骨頭散了架,渾身軟乏,抬腿爬坡時,雙腳軟綿綿的,不一會兒,已落後了一大截。

惠明以前是賣武佬,後來又投身軍旅,如此赳赳武夫,當然是體力過人,爬山越嶺,攀崖過壁,對他來說.隻不過是小菜一碟。健步如飛的他很快就將同行的武僧遠遠拋在後麵。

惠能從灌木叢後鑽出,正奔逃上一條羊腸小道,在轉彎處,突然間,一位大漢從旁邊的土墩上跳了下來,雙腳叉開把路攔住,吆喝之聲如雷貫耳:“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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