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灘塗長海苔(1 / 2)

落難情緣 洪門十一少 8672 字 4個月前

布袋和尚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彆小看種莊稼,這裡麵包含著宇宙人生的大道理。”

那個小青年不太服氣,故意抬杠說:“布袋和尚,若是照你這樣說,種莊稼裡麵也包含著佛法呢!”

幾個老年人趕緊嗬斥小青年,說他不知深淺,玷汙佛法。哪知,布袋和尚卻充分肯定了小青年的說法:“你說的不錯,莊稼活裡的確有佛法。”

什麼?種莊稼能種出佛法?

所有的農民大眼瞪小眼,不知他的話裡藏著什麼玄機。布袋和尚是語不驚人誓不休,乾脆說道:“其實,直截了當地說,種莊稼本身,就是佛法的實踐,就是佛法的體現。”

他看到人們的目光一片迷茫,不知其所雲,就耐心解釋說:“佛法,並不是什麼神秘的東西,它就是萬事萬物內在的法則,就是宇宙人生的真理,就是自然規律。同樣,萬事萬物本身,也就是法理的示現、體現。佛祖釋迦牟尼,並不是憑空創造了佛法,而是發現了這個法理,掌握了這個規律,達到覺悟,成了佛。佛的智慧,就是因為他是與萬事萬物的法則、理體是相應的,所以無邊無際,圓融無礙,通達一切。佛經所闡釋的教理,並不玄奧,而是宇宙人生、萬事萬物存在、發展的真實規律。莊稼生長,必然會遵循客觀規律;因此莊稼的播種、管理、收獲,也必須按照其法則,才能獲得豐收。從這個意義上說,種莊稼,就是實踐佛法。”

聽完布袋和尚一席話,那些老農民像是恍然大悟,連連說道:“難怪我們這些種了一輩子地的農民,反而不如你這個出家人呢,原來你是用佛法種莊稼!”

那個小青年,若有所思,問道:“布袋師父,種莊稼就是修行佛法麼?”

布袋和尚說出來的話語很奇特。他說:“若是我在種莊稼,就是在修行。而且,我不但種莊稼是在修行,我吃飯、睡覺也是修行。”

就連吃飯、睡覺都是在修行?這話人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布袋和尚解釋說:“不論做什麼,隻要專心致誌、一心一意把手頭的事情做好,就是在修行。這種全神貫注、心無旁騖,就是我們打坐時的境界。黃檗希運禪師說過:‘運水搬柴,無非佛事。’我曾經聽一個從河朔雲遊而來的禪僧說,黃檗的大弟子、在鎮州開創了臨濟宗,將佛法修行說得更直接,說吃飯、睡覺就是修行,是不是很有道理啊?”

小青年來了精神,說:“師父,我和你一樣,也是天天種莊稼,天天睡覺、吃飯,也就是在修行佛法啦?”

布袋卻說:“我是,而你們不是。”

“這就太奇怪了,同樣是種莊稼,同樣吃飯睡覺,為什麼你是在修行,而彆人卻不是呢?”小青年說出了大家的心事。

布袋和尚笑道:“我們僧人,尤其是修禪的人,做任何事情,心都安住在當下,一心一意,全神貫注;而你們普通人,總是三心二意,雜亂用心。二者有著本質的區彆。所以,你們受持教法,要躬行實踐,才是修行。也就是說,唯有將修行落實到生活的每一個角落,落實到言行的每一個當下,才能體悟到禪的升華與超越。”

“噢……”小青年看著布袋和尚,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噢你個頭哇!”布袋和尚輕輕彈了他的腦門一下。

小青年說:“師父,我說呢,你一個和尚,整天東跑西顛,不打坐,不念經,像是不務正業。原來,你每時每刻都在修行啊!”

布袋和尚高深莫測的一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

浙東觀察使劉漢宏雖然官運亨通,升任了義勝節度使,卻是一頭有勇無謀的笨熊。

他雄心萬丈,才能平庸,與杭州刺史董昌交戰四年來,戰無不敗,每敗必戰。

老天爺似乎為了捉弄他,偏偏給了製造了一個足智多謀的對手——董昌手下的大將、都知兵馬使錢鏐。

這錢鏐用兵,神出鬼沒,總是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他以區區一個州的兵力,抵抗著浙東七個州的進攻,而且遊刃有餘,漸漸將劉漢宏的強大的兵力、雄厚的財力消耗殆儘,隻剩了一副外強中乾的空架子。

董昌對錢鏐說:“將軍若是能攻下越州,占領整個浙東,我就把杭州讓給你。”

錢鏐一笑,胸有成竹地說:“使君之命,怎敢不從?我不是為了貪圖一座杭州城,而是越州已經到了風雨飄搖的時候,我們要痛打落水狗,不能等劉漢宏緩過勁來,再咬我們一口。”

錢鏐沒有從距離最短的蕭山直接向越州進攻,因為,從越州到杭州的整個西北方向,劉漢宏設置了一道道防線,布下了無數重兵。

錢鏐神不知鬼不覺將軍隊從杭州運送到了越州西南方向的諸暨,從這裡悄悄鑿山開道數百裡,直接逼到了平水(距離越州僅僅二十公裡)。

當錢鏐的大軍仿佛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在越州東麵的曹娥埭時,守將鮑君福目瞪口呆,如同做夢一般,稀裡胡塗就繳械投了降。

於是,越州城直接暴露在了錢鏐戰馬的鐵蹄之下,他馬鞭所指,手下的虎狼之師便撲向了空虛的城市……

劉漢宏棄城而逃,率領著殘兵敗將一路向南潰退。他的軍隊與錢鏐打仗人人草包,但搶劫老百姓一個比一個窮凶極惡。他們從越州到台州,一路燒殺掠搶,將沿途的人家洗劫一空!

苦命的百姓叫天天不靈,呼地地不應,唯有攜妻帶子,背井離鄉,四下逃難……

布袋和尚望著蜂擁而來的難民,除了在嶽林莊的路口上設立了一座粥棚,為過往逃難的人們施舍一碗稀粥之外,再也無計可施了——附近已經沒了可以修築大堤圍海造田的地方,就算還能造田,也是遠水不解近渴,無法救濟眼下這成千上萬的流民。

他感到很慚愧。作為一個佛門弟子,眼看著無辜受難的人們在死亡前線苦苦掙紮,自己卻無能為力,他的心如同浸泡在海水裡一樣苦澀。

他用禪杖挑著那隻布袋,漫無目標地在嶽林莊後麵的山野裡經行。唉,正是:

蒼山如黛,

殘陽泣血,

流浪兒流連暮色,

歎一聲猶如嗚咽。

風聲淒淒,

海潮瑟瑟,

斷腸人淪落天涯,

怎一個“苦”字了得!

不知不覺,布袋和尚已經接近了山頂上。

這裡是那位智慧無邊的神秘老僧神秘消失、遺留給他這隻布袋的地方。

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麼昭示,他幾乎是本能地向老僧插禪杖的山頂望去——

於是,夕陽西照下,一株小小的鬆樹蓬勃如火炬,燃燒在了他的眼睛中——因為他不敢相信,那光溜溜的大石頭上,竟然能長出一棵活生生的鬆樹!

他趨步向前,赫然發現,這株鬆樹,居然就是當年無名老僧插在這裡的那根禪杖!

雖然它已經生長出了枝條與針葉,但樹乾的形狀,分明就是那禪杖的模樣。

猶如一線金色的陽光穿透了滿天的烏雲,布袋和尚心中靈靈明明,他雙手合十,向天空之中喃喃說道:“南無大智文殊師利菩薩。”

禮敬三稱之後,他開始采摘小鬆樹上那些又細又長、明顯與眾不同、十分奇異的鬆針。

他手裡不停地采,嘴裡循環往複地念著準提咒:“南無颯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準提娑婆訶。南無颯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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