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誌博回到自己桌子後, 臉上怒氣猶在。
不過，和他同桌用餐的是大院兒裡的幾名少年及其朋友們。
大家見他臉色不好看，也沒多說什麼, 自顧自在他旁邊落了座、聊天吃瓜子點心。
原本蕭誌博獨自飲了點茶，並沒去留意旁邊少年們說了什麼。
也不知道他們中的誰說的話裡提到了次“喬麥麥”, 他這就支棱起了耳朵去聽。
“……她在學校裡還受欺負了？你說的真是喬麥麥嗎。”
“對啊。宋明言經常說起她，你不知道嗎？就她那個繼姐，叫什麼沈玉靜的。總欺負她。”
回答的人名喚羅鵬旭。他略一停頓，嘖嘖兩聲：“喬麥麥剛開始去學校那會兒, 彆說世箴了, 明言都不認識她。她那個姐姐啊, 沒事兒就去找她麻煩, 欺負她。好像她姐姐還到處造謠，說她人品不行，以前總愛打架什麼的？”
“對對對。這事兒我也知道。”另外一人插話進來：“那時候明言還說, 他那同桌挺有意思的。她姐姐總欺負她，她也不甘示弱懟回去。搞得他都不想睡覺了, 就想聽她吵架。”
少年們都覺得這女孩兒好玩, 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聽到這兒，蕭誌博總算是想起來, “喬麥麥”這個名字為什麼聽上去那麼熟悉了。
喬麥麥。喬姐。
他剛轉去的那個學校，山海私立的傳奇性人物。
從小學到高中, 打遍全校無敵手。身邊小弟眾多。就連現在稱霸學校的邵飛, 以前也是她身邊的小弟。
蕭誌博忍不住湊到了同桌那幾個少年的旁邊：“喬麥麥以前打架挺厲害的啊。怎麼, 到了新學校反而被欺負？”
大家都知道, 穀梁謙的這個朋友, 也是剛從首都來到岍市沒多久的。
所以大家對他都很包容, 耐心解釋了下。
“打架厲害又怎麼樣？她自己不太出手的，都是手下弟兄們幫忙打。”
叫做羅鵬旭的那個男生說道：“山海私立，我們也有認識的人。他們說啊，喬麥麥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小姐，從小到大家裡都很富有，一直住在彆墅區的。反而她那個繼姐，是沾了她的光才能進的山海私立。偏偏那個繼姐，總擺出來姐姐的譜兒，騙得她親媽團團轉，多少年了她親媽都隻疼繼姐不疼她。這種情況下，打架什麼的，也真難說到底是因為什麼緣故。”
言下之意。
喬麥麥明明是正牌的大小姐，卻總被一個冒牌的打壓著。任誰都受不了這種氣。
更何況，她脾氣直——這一點從剛剛的辯駁裡就可以看出來——一般脾氣直的人很難提防“細心”之人的背後暗算。
所以麵對著“細心”的繼姐，她也隻能說話懟一懟，再乾一架了。
蕭誌博仔細想了想，好不容易點了下頭：“你說的有點道理。”
“何止有道理啊！”羅鵬旭猛地拍了下大腿：“晚會上喬麥麥不是彈了一段箜篌嗎？有人發到網上了。雖然現在還不火，但是看過的人也不少了。我爺爺——你們都知道的，喬麥麥用的箜篌就是我爺爺的——我爺爺也看過她彈琴的視頻。爺爺說，能夠彈出這般曲調的女孩子，一定是沒有歪心思的，琴聲如人，肯定啊錯不了~”
“有這事兒？”蕭誌博有些震驚：“看她凶巴巴的，沒想到還會彈曲子。”
羅鵬旭大手一揮：“她凶什麼啊。剛才你們爭吵，我看見了。她可是慢慢和你說話的，以理服人。你回想看看，她到底有沒有凶你。”
蕭誌博回憶了下。
還真沒有。
那個女孩兒，說話慢吞吞的，聲音軟軟糯糯的。當時因為兩人針鋒相對，他就產生了一種“她很凶”的錯覺。
現在想想看，其實她看上去軟萌軟萌的，很乖巧的樣子。
羅鵬旭周圍還有兄弟們在。簡短和蕭誌博說了幾句話後，他就忙著與兄弟們繼續高談闊論了，忘了這一茬。
蕭誌博卻是把這些話放在心裡仔細想了一遍。
說實話，他很喜歡乖巧可愛的女孩子。
而且他總看不得女孩子受委屈。
想那喬麥麥也不容易。
明明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卻一直被繼姐欺負著，騙走了原本應該屬於她的媽媽的愛。到了新學校，她繼姐還總打壓她。
這女孩兒真挺慘的。
蕭誌博站起來，有意朝著主桌靠近了點。
此時喬麥麥正在和杜汀蘭聊天。
蕭誌博離開主桌的戰場後，穀梁謙實在是歉意滿滿，就喊了何世箴去一旁說話。
主桌上空出來了位置，喬麥麥便叫了杜汀蘭一起坐著。
大院兒裡本來就沒什麼女孩兒，清一色爺們。
雖說杜汀蘭小時候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可她與大部分人都不熟，隻和宋明言最熟悉。
全場就她們兩個女孩子，還都是客人。
所以杜汀蘭也很樂意來找喬麥麥。
聊了一會兒後，倆人發現很投脾氣，更加地相談甚歡。
正說著要緊的話兒呢，結果，喬麥麥發現蕭誌博朝她們這邊來了。
喬麥麥迅速估算了一下距離，覺得之後和杜汀蘭的對話，恐怕會被蕭誌博聽到。
於是她快速轉移了話題：“……新到這個學校，也什麼不適應的，挺好的。”
杜汀蘭反應極快。
她見喬麥麥換了話題，眼角一掃，見蕭誌博過來了，便順著喬麥麥的話題說了下去：“你那個繼姐，叫什麼來著，沈什麼靜？是不是挺不好對付的。”
語氣中透著擔憂。
這個事情其實是杜汀蘭早就想問了的，隻不過沒找到合適的時機。今天一起聊聊天，就順便說了。
宋明言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更何況今天接觸以後，她很喜歡喬麥麥。
八班十二班隻有一層之隔，問清楚後，萬一以後麥麥需要幫忙，她立馬衝到八班去，一秒鐘都不耽擱。
反正蕭誌博是山海私立的，和她們岍市一中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就算這些話被他聽到了，也沒什麼打緊。
杜汀蘭扯到的話題，讓喬麥麥有些意外。
“沈玉靜啊，沒什麼不好對付的。你不用擔心我。你不知道，我欺負她可狠了。”喬麥麥特意擼起了袖子：“看到沒？肌肉。打架打出來的。我不怕她。”
為了讓人看到“肌肉”，她特意往上猛擼袖子。
結果穿得太厚，沒擼上去。
杜汀蘭被她這努力勁兒給逗得撲哧一聲笑了。
而蕭誌博，則是一臉痛心地望著喬麥麥擼起袖子後，露出的那截手臂。
——這小細胳膊，還不到他的一半粗，能和“打架”這個詞兒有半毛錢關係？
再看她。
表麵上圓滾滾的，實際上隻是穿得多。從擼起的袖子來看，足有三四層羊毛衫吧？
她其實很瘦。
個頭小小的，巴掌臉，五官精致非常漂亮。
什麼她欺負繼姐啊。
肯定是她先被繼姐欺負狠了，才說話懟回去的。又怕朋友擔心，所以露出來小細胳膊裝作自己很厲害。
蕭誌博歎了口氣。
羅鵬旭他們沒有騙他。
這個女孩兒，真的不容易。
就算被欺負狠了，依然那麼堅強樂觀。
蕭誌博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等他走遠，喬麥麥就繼續和杜汀蘭聊之前的話題：“……汀蘭，你是說，明言上學以來並不是一直這樣的？而是上了高中才開始的？”
“對。”杜汀蘭道：“明言以前也是正常地晚上睡覺白天上課的。上了高中後不知道怎麼的，日夜顛倒了。”
所謂日夜顛倒，就是晚上在家學習，白天上課睡覺。
之前喬麥麥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宋明言每天都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
原來是他每天晚上回到家後都通宵學習。
這一點和何世箴不一樣。
何世箴是晚上按時休息，白天經常睡覺。睡眠一點都沒少，反而超出平常人許多。所以精神好得很。
喬麥麥沉吟道：“難道是在學校學習效果不好，在家通宵效果好，所以他決定日夜顛倒？”
“不會啊。”杜汀蘭搖搖頭：“他以前也成績很好。而且晚上回到家後，也沒人去輔導他。自己學應該更吃力才對。”
喬麥麥：“那他假期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杜汀蘭：“假期不用補課的時候，就正常作息。如果提前開學去學校補課，就又回到了日夜顛倒的狀況。”
隻有上課期間這樣。到底為什麼呢？
兩個人都沒想通。
不隻是她們，其實好友們連同宋家人也都想不明白。
而宋明言一直強調說，自己喜歡獨自學習的深夜環境，彆的並不多提。
且，他的成績一直穩定沒掉下來。定期體檢中，他的身體也不錯。大家就沒說什麼了。
“其實他今年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如去年了。”杜汀蘭道：“但他總是說，身體素質那一點點的倒退沒什麼，我們也不好多管。就怕以後會越來越差。”
喬麥麥決定以後再多觀察看看。
萬事總有原因的。隻不過得找到關鍵的那個點。
·
宴席即將開始。
何世箴總算是踱著步子回來了。
看到他的身影，喬麥麥長長鬆了口氣。
既然“百依百順”如此難得。
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