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身處安全的地方。
那她實在是想不出來他找她有什麼事兒了。
“我就是想問一聲。”章正安道：“你媽媽男朋友是誰。”
喬麥麥：“啊？”
“她和我說、她和我說她有男朋友了。讓我彆多管閒事。彆理她。”章正安說著說著，突然開始哭了。
啜泣聲透過電話傳來，他的聲音裡透著無儘的悲苦：“我就和她說了一句。隻說了一句，我喜歡她。然後她就不理我了。我再問，她就說讓我彆煩她。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四十多歲的大男人。
就這麼在電話裡，對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哭了個聲嘶力竭。
喬麥麥聽了，頓覺心酸。
她隱約感覺到。章正安這是無處發泄了，才會在醉酒的時候，想起來給她打電話。
但凡他有個可以傾訴的人。
都不至於會打給她。
“章叔叔。”喬麥麥聞聲說：“大人的事兒，我管不著。不過，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和我說一聲。如果你需要我幫忙問我媽媽，我也可以幫你問。”
章正安那邊哭得更大聲了。
然後，他突然掛了電話。
喬麥麥緊緊捏著手機，輕聲問何世箴：“你說，這事兒，我要不要幫忙問媽媽一聲呢。”
她不明白，為什麼章正安那麼一個敢拚敢搏的人，會為了她媽媽的一句話而醉酒、哭泣。
正因為不明白這些緣由。所以，即便她再聰明，也不清楚該不該管這件事。
剛才她和章正安的對話，聲音不算小。
她知道何世箴肯定聽見了，所以特意問他一聲，征詢意見。
“還是彆管了。”何世箴淡淡道：“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你一個後輩，越管，越麻煩。”
喬麥麥“嗯”了聲。
何世箴考慮過後，又道：“不過，你可以看看你媽媽的情況。萬一她是因為某些原因而言不由衷呢。”
喬麥麥：“我媽……會言不由衷嗎。”
聽章正安的意思，喬清芳是很果斷地拒絕了他。
如果有點點喜歡的話，應該不至於那麼果斷吧？
“會。”何世箴道：“再喜歡，再愛，也總會因為種種原因而不得不放棄，不得不分開。”
生怕她不理解，他又補充道：“如果是真不喜歡，憑著他們兩個人幾十年老朋友的關係，本可以把話說得婉轉一點。那樣不至於傷了和氣。可她偏偏說得那麼絕，反而讓人生疑。章正安是個明白人。可，就算再明白的人，麵對感情的時候也會一根筋想不清楚的。”
喬麥麥無法理解這種感情。
不過，她很信任何世箴。
所以她覺得何世箴說的應該有一定的道理。
喬麥麥給喬清芳打了個電話。
“媽，你在家？哦好。我也沒彆的事情，就是問問你。嗯……我今天去陸爺爺家裡吃飯了，順口提了你幾句。陸爺爺還誇你是個很有良心的商人呢。哈哈真的，沒騙你。真誇你了。”
掛斷電話後。
喬麥麥扒著駕駛座椅和何世箴說：“我媽好像哭過了。聲音不太對。我總覺得，我媽這個人挺重感情的。不可能剛剛離婚就有了男朋友。”
言下之意，她覺得喬清芳說有男朋友，是騙章正安的。
不過，即便是母女，這也是喬清芳自己的選擇。她不能過多乾涉。
說完後，喬麥麥就沉默下來。
她正兀自沉吟的時候。何世箴卻是打了方向盤，踩了刹車，把車子停到了路邊。
“這個地方離你家不算遠。”何世箴回頭望過來：“你要不要回家一趟。你媽媽現在心情不好的話，你可以去陪陪她。”
如果喬清芳拒絕章正安就是在今天的話。那麼，她哭就很有可能和這個有關係。
即便喬麥麥身為晚輩不便過問長輩的感情情況。
但是。
喬清芳剛剛經曆了第二次離婚沒多久。現在又經曆了拒絕章正安的事兒……
多個親人陪伴，總是好的。
喬麥麥點點頭。
何世箴便把車子開到了喬家彆墅。
到了家門口，喬麥麥望向已經賣出去的隔壁那幢彆墅，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章正安喝醉了會去酒店。而不是回家。
她記得，隔壁彆墅是被章正安給買下來的。
而且如果沒記錯的話，依據當時做的那個任務，章正安就是為了喬清芳才買下的那房子。
彼時是她上學期剛剛考過期末考試的事情。
一晃眼幾個月過去。
買房子的人已經心境大不相同了。
保安看到自家小姐回來，高興極了：“我去向太太通稟一聲。”
“不用了。”喬麥麥下車，與何世箴一起往裡走著：“我們自己過去就行。我想給媽媽一個驚喜。”
她已經挺久沒有回來。
自從喬清芳著手處理離婚事宜開始，就不讓她回家來了。
喬麥麥理解媽媽的苦衷。
任誰，都不希望子女看到父母離婚時候的凶巴巴模樣。
如今喬清芳已然離婚，這裡隻是她們母女二人的地盤。再回到這兒，喬麥麥的腳步都輕盈了許多。
隻不過這種輕盈持續了沒多久，就變得沉重起來。
……也不知道喬清芳現在狀況怎麼樣了。
喬麥麥帶著何世箴往主樓而去。
距離主樓還有幾十米遠的時候。她突然就停了下來。
何世箴一直跟在她的身旁。當她驟然停步的時候，他也腳步一頓，駐足不前。
喬麥麥凝神細聽。
主樓的客廳那邊，傳來隱隱約約的哭泣聲。
喬麥麥回頭去看何世箴。
便見何世箴目光淡淡，正看著旁邊不遠處的一棵柳樹，目光不在她身上，也不在客廳那邊。
是了。
這個距離足足有幾十米遠。客廳的窗戶上掛了窗簾，看不到他們。
而他們，也看不到客廳裡麵。
依著正常人的聽力來說，這麼遠的距離，根本不可能聽到客廳裡的對話。
也就她。
有著超乎尋常人很多的聽力，方才能夠聽到裡麵的人到底在說什麼。
想必何世箴是看她沒有繼續前行，所以跟著停下來的。
喬麥麥放鬆下來，努力去聽著客廳內的對話。
裡麵應該是有兩個人。
喬清芳和劉媽。
劉媽是喬清芳在第一任丈夫家裡的時候，就伺候在喬清芳身邊的。
喬清芳離開那個家的時候，什麼都沒帶走。唯獨帶走了劉媽。
兩人名義上主仆，其實跟親人差不多。
喬清芳有什麼苦楚，都會和劉媽說一說。
屋內。
喬清芳低泣著：“我是真沒想到，事情會到了這個地步。”
劉媽：“他其實應該也沒想那麼多……”
“不是。”喬清芳道：“他說了，他是為了我，才特意買了旁邊的彆墅。也是為了我，特意跑到國外去過年的。”
劉媽：“哎呀。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朋友嗎。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下子。”
“我也沒想到。”喬清芳擤了擤鼻涕，抽泣著：“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我就想著，不嫁人了。可他非得說要娶我。你說這種人，我還怎麼繼續做朋友。”
屋裡人沉默了會兒。
隻有喬清芳的哭聲在響。
後來還是劉媽先開了口。
“清芳。我就逾越一回，仗著自己年長，喊你名字一次。”劉媽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原本不用過的那麼辛苦。你何必為難自己呢？”
“我不是為難自己。我是怕為難其他人。”喬清芳低聲道：“你也知道。我懷著身孕離婚，離開了那個家。生孩子是自己一個人，整天哭整天哭，傷了身子……”
“傷了身子又怎麼樣！清芳！你聽我一句勸！”劉媽忽然拔高了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就算是你再不能生育了，也不該毀了自己的幸福！”
喬清芳也不由得拔高了聲音：“可是我……”
“就算你不能生育了。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就總想著，自己隻配得上和那些已經有了孩子的人結婚！”劉媽性子和順，頭一次這麼嚴肅且大聲地說教：“前麵有個沈祥磊，我就已經受得夠夠的。我一直覺得他配不上你。然而你喜歡。就算了。可現在！”
劉媽因為激動，氣喘籲籲：“可現在，你都不好好想想章先生和你之間到底有沒有可能。你就先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而拒絕了這個姻緣。告訴你，清芳，你不能這麼看不起你自己！”
喬清芳突然按捺不住，哭了起來。
劉媽也跟著哭。
“清芳。不是我說你。”劉媽哭著安慰道：“你值得最好的。劉媽一直都覺得你值得最好的。我相信麥麥也會支持你的。你不知道，她和章先生關係可好了。你什麼都彆怕。你啊，值得擁有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照顧你，護你一輩子。”
喬麥麥原本還在猶豫著，現在是靜悄悄離開好，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進去好。
可是。
在她聽了“護你一輩子”這幾個字後，突然就腦中一陣劇烈疼痛，神思恍惚起來。
叮的一聲。
【劇情修複係統：“沉夢淺遊”啟動。】
朦朦朧朧間。
喬麥麥好似聽到一道幽遠的聲音縹緲而來。
不知何時不知何處。
他說：“星君問我何求。”
她問：“你如何答的？”
他道：“我說，我彆無他求，隻願你留在我身邊。允我護你生生世世。”
她笑個不停。
他輕輕歎息：“莫笑我無狀。我知我生於遠古，年長你數萬年，在你心裡怕是太老了些。如今隻想問你一句，摒棄其他不提，你，可願意？”
……
這個女孩兒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究竟願意不願意！
喬麥麥都要急死了。
即便她身處極黑的空幽之中，也不由得跟著那兩個人的對話，努力去思考這個問題。
但是，她，怎麼也記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