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2 / 2)

林間少有人走過,沒有成型的道路,而且高低不平、崎嶇陡峭,尤其是上坡的路,短短十分鐘,就比在水泥道路修葺的平地上走了半小時還要累。

近朝顏跟千奈越走越慢,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走得慢、所以千奈在配合她的步速,望著前麵已經快走沒影、健步如飛的男人,她實在走不動,扶著膝蓋喘氣,“他、他不是穿的皮鞋嗎?”

鞋底不會打滑的嗎?

少年漫主角團體力這麼不講道理的嗎?

落後在中間,時刻顧著回頭看她們、防止她們掉隊的草壁此刻在前方接了一句,“恭先生在十五歲的時候,就經常跟著迪諾先生訓練,他們能一直不休息地從北海道一路打到九州島邊界,今天發生的這點事情,對他來說還沒到熱身的程度。”

“牛、牛逼……”

近朝顏累到嘴唇發白,站著不想動了,“我承認我跟他不是一個物種,我現在隻想當一條鹹魚。”

實在不行,就讓雲雀先走到目的地,她和草壁、千奈一人一張【G380-再來】,直接飛到他身邊就行了。

念頭才冒出來,近朝顏就覺得這計劃簡直完美!

於是她頓時覺得腰不酸了、腳不痛了,如春季郊遊那般有閒心看左右的風景,看了眼旁邊樹下生長的蘑菇,“千奈,這個蘑菇是白色的誒,應該沒有毒吧?晚上我們吃菌子怎麼樣?炒菌子、菌菇野菜湯、山菌炒雞肉……”

管家無奈打斷了她報的菜名,“夫人,白色的蘑菇其實比彩色的毒性更大,譬如你剛剛看到的這個白毒鵝膏菌,一旦誤食,死亡率非常高,因為引發的是肝臟損傷。”

草壁也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近朝顏:“……”

她瞬間打消了自己吃菌子的念頭,記住了這顆白杆杆,又望了望周圍的綠色野生蕨類植物,開始回憶自己少時吃過的涼拌蕨菜,感覺哪株都跟她印象中的長得像。

“你們在磨蹭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冷冽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們下意識朝那邊看去,見到不知何時折返、正站在一棵高大的樹乾下的西裝男人,此刻他略顯不耐地朝這邊看來。

草壁沒說話,千奈笑眯眯地接了,“很抱歉,雲雀先生,夫人因為肚子太餓、有點走不動路了。”

“好麻煩。”

他皺了下眉頭說道。

近朝顏捂了下耳朵,假裝聽不見,對他說,“你先走吧,我們再休息兩個小時,就啟程來追你。”

兩小時?

想在這森林裡露營嗎?

雲雀恭彌視線掃過她在林子裡晦暗光線下比平日裡更白的臉色,還有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因疲累過度站著就在微微顫抖的腿,在原地站了會兒,忽然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去。

草壁還想說什麼,忽然被千奈扯了下衣袖,拉著他往旁邊避了避。

同時,雲雀恭彌走到近朝顏跟前,居高臨下地看了她幾秒,在她茫然地眨著眼睛時,驀地背過身,膝蓋半蹲,側過頭道,“上來。”

近朝顏:“?!”

她過於震驚,下意識地聽從了這個指令,但等真的被對方背起來,視野抵達平日未有的高度時,才驚愕地用掌心扒著雲雀的肩膀問,“你——”今天吃錯藥了?

話到嘴邊,她改成了更委婉的一句,“你跟我印象中冷酷無情的老公不太像啊,是不是中幻術了?”

女人濕熱的氣息隨著話音一起落在他耳廓邊。

又因慢條斯理的說話頻率,聲息忽冷忽熱。

雲雀走路的腳步停了停。

他說,“閉嘴。”

頓了一下,他補充道,“還你剛才那招的人情。”

哦。

近朝顏再次被提醒之前發生的事情,蔫蔫地安靜下來,趴在他背上,因為林子裡太過安靜,後麵的草壁和千奈又不聊天,她不知不覺感到困頓,但是卻睡不著,思緒漫無目的地晃蕩。

不知過了多久,腦袋上忽然落在一道重量。

應該是先前被派出去探路的雲豆回來了。

她略微動了下,雲豆也跟著用爪子扒拉她的頭發,在她腦袋上跳了跳,“朝顏~朝顏~”

“嗯?”沒睜開眼睛的女人懶懶地應。

雲豆看她興致不高,沒辦法和她親親抱抱貼貼,自娛自樂了一會兒,就跳到了雲雀的頭上,開始叫另一位主人的名字:“雲雀~雲雀~”

雲雀恭彌卻驀地出聲:“近朝顏。”

“……唔?”

好不容易找到點困意的人勉強應了,旋即聽見男人很平靜地問,“小奶狗是誰?”

——哈?

近朝顏被問懵了。

她沒力氣睜開眼睛、以為自己是太困了,所以迷迷糊糊地反問:“什麼?”

-

那天究竟花了多少時間走出那片無人區,近朝顏已經不記得了。

她隻覺得自己的意識忽輕忽重,隱約聽見有陌生的聲音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又有千奈在旁邊說什麼“驚嚇、心事太重、發燒”之類的詞。

誒?

她又生病了嗎?

思緒沉沉浮浮之間,她聽見有道聲音輕笑著,說了一個詞,“小老鼠。”

近朝顏突然就被拉回了之前做過的那個夢境裡。

夢裡她是那隻努力偽裝成倉鼠的小鬆鼠,總被氣息可怕的大猛獸戲弄於鼓掌間,最後忍無可忍、鼓起勇氣說道,“不是老鼠!是小鬆鼠!”

說誰老鼠呢,禮不禮貌?

大猛獸似乎被她的回答所攝。

上次在夢裡她沒看到大猛獸在聽見自己自曝身份之後的反應,但此刻,周遭環繞她的氣息卻與那個奇怪夢境吻合上了。

“小鬆鼠?”

她聽見對方重複了一遍這個身份。

旋即,溫熱的、暖和的掌心覆於她的腦袋上,卻不再是夢境裡用利爪將她按在地上無法掙紮的感覺,近朝顏聽見他從善如流地改口,“好的,小鬆鼠。”

在雲雀恭彌看來,這兩個物種沒什麼區彆。

都是膽小如鼠。

但這隻膽小的、擁有強大力量卻不知如何使用、身軀羸弱到風吹就倒、並且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動物,今天卻鼓起勇氣、用她潛意識裡抗拒的方式,保護了身邊的人。

起初雲雀並未意識到,消滅敵人這件事有什麼不對,還是將人帶到了村莊,發現近朝顏發燒,請來了這邊的鄉鎮醫生,才後知後覺地明悟到——

她在害怕。

她和原來那個近朝顏性格一點也不像,可是又在某種程度上重合,比如遵紀守法、規矩又乖巧。

他看著麵前因為奪去陌生人性命而不安、在夢裡也不安穩、遲遲沒退燒的人,片刻後,忽地說道:

“你今天做得不錯。”

也就是在這句話落下之後。

意識一直在黑暗中疲憊徘徊、仿佛背負著什麼無法解脫,困頓卻遲遲無法安心睡去的人,忽地鬆懈了心神,靈魂被從黑暗之水中撈起,被放入柔軟的、漂浮的團團雲朵裡,終於沉沉睡過去。

連無意識緊蹙的眉尖都慢慢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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