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餐之後,近朝顏看了眼跟銀行預定的時間，打算處理完事情中午奔赴朋友們約好的甜品店，從家中往外看，東京依然繁華熱鬨,完全看不出差點被白蘭滅世計劃影響的模樣。
如今天氣漸涼,她之前預定的一件雪色、奢侈品本季新款大衣恰做好送來,重工款式的大衣長到膝蓋以下，腰身往下的部分往外蓬稍許,正麵看去是敞開的氣勢,後麵看去則如公主長裙。
姍姍出門時，她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的愛車壞了、還在送廠維修這件事,尚在思考要不要買新的時候，見到千奈將一輛黑色的賓利開到了門口。
“咦？”
管家下車、替她打開後座車門時,近朝顏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車身，“這是……他的車？”
“對，”千奈點了點頭，笑著應,“草壁先生早上讓風紀財團的人開過來的，地下車庫還有兩輛,您如果不喜歡這輛,我可以現在去換。”
“沒事，這個也挺好。”
隻擁有一輛愛車的近朝顏覺得自己屬實沒資格挑剔大資本家,從善如流地上了後座，然後想起自己如今都不曾見過的那艘還在製造中的私人遊艇,打開聯係軟件，開始詢問進度。
兩小時後——
東京，拉杜麗甜品店。
近朝顏進去的時候,三浦春已經到了，正在休息區的小沙發上衝她揮手，店鋪裡的裝飾又粉又夢幻，擺出來的最經典的馬卡龍精致小巧，旁邊還有其他款式的各種小蛋糕，看著就讓人極有食欲。
她走過去的時候，見到坐在她對麵的庫洛姆，成年的庫洛姆發型不再是鳳梨頭，而是修剪到堪堪及肩的長度，坐在沙發上的模樣乖巧不已，甚至沒有什麼存在感，約莫是因為性格仍舊內斂到極致的緣故，非要有人偶爾注意到，才會猛地發現自己居然和這樣的大美女擦肩而過。
“小春，庫洛姆。”
近朝顏在她倆中間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將包隨意往桌上一放，出聲先問小春，“你這麼快回東京是為了補課嗎？”
“不全是。”小春想到之前見到的澤田綱吉，雖然已經放下了年少時對他的那股怦然心動，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十年前自己那段經曆影響的緣故，她多多少少又有點死灰複燃，為了避免自己再陷入那種狀況，她挽了挽自己的短發，笑了下：
“主要是很久沒見的阿綱先生還是如以前一樣帥氣，小春如果再不走的話，恐怕又要愛上他了，還好昨天淩晨的時候基地發生了一場重大地震，我們的居住區域也受到影響，我就提前離開了。”
大概猜到這所謂的地震是由誰引起的近朝顏：“……”
她僵笑了一下，去看旁邊一直在安靜聽著、甚至還將飲品點單默默推過來的庫洛姆，“對了，庫洛姆，你還記得那枚假的雨屬性瑪雷指環吧？我把它委托到拍賣會了，你留個卡號給我。”
留紫色中短發的女人登時訝異抬眸看來，深邃的、漂亮的同色眼眸同她對上，片刻後搖了搖頭，“那是十年前的我給你的感謝禮物，不用給我。”
“這筆錢能用上的——”
近朝顏想了想，“在這個時代的技術下，你的內臟治愈了嗎？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沒有任何後遺症的那種。”
庫洛姆怔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落寞又茫然，過了好久之後才有些艱難地小聲說道，“……謝謝你，朝顏，我會考慮的。”
在旁邊捧著臉思考等會兒朋友們來齊了之後要點什麼甜品的小春注意到她的目光，下意識地關切，“咦？庫洛姆是碰上什麼事情了嗎？感覺你從今天過來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如果有什麼急事的話，其實你可以先去忙的。”
她這樣說著，近朝顏便也跟著看過去，跟著點了點頭，“對，你彆有壓力。”
庫洛姆被她們倆關懷得有點不知所措，與她們倆一一對視過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要忙的。”
停頓片刻，她仔細而又審慎地補充道，“我已經沒有要忙的事情了。”
後一句話裡似乎蘊含著巨大的信息量。
近朝顏想到之前在川平那裡看到的關於彭格列的情報，略加思索，小聲問道，“彭格列的霧部一直是由你負責的吧？”
難道這個世界發展順序嚴格按照動畫來，動畫沒出到後麵說明打完白蘭之後彭格列自此高枕無憂？
“嗯。”
庫洛姆點了點頭，眼底黯然片刻，安靜了一會兒，又答，“但那是骸大人沒出來之前的事情了。”
對哦……
六道骸才是彭格列真正的霧守。
但近朝顏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想到庫洛姆這十年間都代替對方為彭格列做事，頗有些不可思議地問，“所以，他現在出來了，你就……”
後麵的話她沒說出口，因為不管是說庫洛姆被放棄、還是說她失去利用價值，都是很殘忍的話。
倒是庫洛姆自己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聲音柔和地說：“骸大人沒有要繼承霧部的意思，他一向喜歡帶著犬、千種他們一起行動，這次出來之後，多半也不會去到boss身邊——”
“是我自己覺得，我對他而言，已經失去存在的價值了。”
“所以，我是時候離開彭格列了。”
三浦春和近朝顏都聽愣了。
好一會兒過後，小春換了個位置，與庫洛姆坐在一起，握著她的手說道，“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如果你很喜歡待在阿綱先生身邊的話，你就繼續這樣下去，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那個骸具體是什麼關係，但是不要露出這種失去了他就好像失去了整個人生一樣的表情啊，庫洛姆！”
感受到朋友手心的溫度，庫洛姆麵上的笑容稍微落下去一些，展露出更真實的一點情緒，“神情嗎？大概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人生裡麵有骸大人，因為我的性命是骸大人救的，這十年來也在為骸大人而努力，現在他終於從那個地方出來了，我是很為他高興的。”
“一直以來，骸大人喜歡的人、喜歡的事物，就是我所喜歡的，骸大人希望我成為能夠獨當一麵的戰士，我就在這十年間努力去做到。可是現在，骸大人重獲自由，他可以獨自去守護那些他喜歡的、在意的人和事，而我在他的身邊，已經找不到該站的位置了。”
“我離開他，確實是與我這十數年的全部人生告彆。”
她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至於留在boss身邊……boss一直以來需要的人也不是我，所以無論是骸大人、還是彭格列，都不再是我的容身之所了。”
“……”
聽見這樣的故事，三浦春囁嚅著唇，不知該如何再說，因為她曾經也為一個男人這樣付出過整個青春，即便她不後悔，可聽見庫洛姆對六道骸的這份感情，她卻沒辦法開口以同樣的角度去勸慰。
因為那遠遠比她的情感更為複雜且厚重。
近朝顏也沉默了一會兒，想到的卻是更為現實的問題，“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你在彭格列的世界裡生活了這麼久，是想從Mafia的世界，回到正常的社會裡嗎還是……？”
“我還沒有想好呢。”
庫洛姆見到她們倆的麵色沉重，仿佛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在這種聚會的時刻說這種話題，於是重又露出一丁點笑容，“沒關係，不用擔心我，你們選好了要吃的甜點嗎？”
她伸出食指悄悄指了指窗外的位置，“花、一平和京子好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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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公寓裡懸掛的藝術時鐘指針走向十一點四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