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懿在蘇佑撲過來的那一刻就抱緊了人,懷裡人抽泣戰栗可憐得他心頭發緊,自己輕聲勸慰,撫著他的後背,哄人道:“朕知道。”
“那您說一句微臣是清白的,您為微臣作證,都不行嗎?”蘇佑在清涼玉台上不能直接給自己辯解的最大原因,就是這是皇帝要隱瞞的事,他如果說了,來證明自己已然不清白的清白,就是打了自己上司老板的臉。
他不敢,但他委屈。
“然後呢?你再被套上凶殘惡毒,手段卑劣的罪名?”趙懿說:“你可知道,如果不先在李敦庭前認下這個罪名,你隻會被他咬的更死。”
“他既然可以捏造你謀逆的罪名,自然也可以捏造你殺人越貨,搶掠婦女的罪名。”
“微臣怎麼可能做這些?”蘇佑不可置信。
“那何人何物能證明你沒做過這些?”趙懿直接一聲,湮滅了蘇佑的抗議委屈:“謀逆一事尚且還有昭華殿的人可以佐證,證明你無謀逆的時間立場。”
“怎麼可以這樣?好過分。”蘇佑一顆一顆眼淚落下來,被氣得臉紅。
平白誣陷居然可以如此張揚,取證清白卻反而這麼艱難,一大盆天一般的臟水倒在他身上,他卻連洗都洗不掉。
自己哭得哀慟,趙懿用指腹抹掉他的眼淚,溫柔哄說:“我已經給蘇家修書解釋了,現在你家人都知曉你是被汙蔑的,他們現在很擔心你。”
“皇上,如果微臣,微臣真被拖下水了,您千萬要放過蘇家,蘇家從上到下忠心耿耿,隻出了我這麼一個敗類。”蘇佑自己哽咽著,都還不忘給蘇家撇清關係,趙懿撫慰著他的後背,很是細致:“放心,朕不會,彆哭了,朕不會對你和蘇家做什麼。”
“空月告訴我,你今天吃了楊梅,我看席上你一直在吃葡萄,是不是牙齒酸到無法進食了?”趙懿伸手按了按蘇佑柔軟空癟的小腹,臉色有些沉,說:“餓到現在?”
“獄卒是死了嗎?居然不給你送吃食。”聲音微冷,似乎觸怒。
“是微臣自己吃不下去,不是他們的問題。”蘇佑埋頭在趙懿胸膛上,悶聲著有些哀怨地說:“微臣牙酸。”
“牙酸還吃這麼多楊梅。”趙懿輕笑,似乎在嘲弄道:“現在知道吃苦頭了?”
蘇佑吸了吸鼻子,烏色睫羽上還沾著濕意,他不滿地垂了趙懿一下,表示反抗,然而手腕卻被掐住,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抱著躺上了床鋪,他下意識動彈了一下,卻被掐住了手。
趙懿把他的頭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汗巾沾了渾濁的濃茶茶水,濕痕深重,他掐上蘇佑的下頜,說:“張嘴。”
“???”蘇佑下頜被人掐著,細細下巴被大手掌輕易掐開,不得不張開嘴巴,露出齒貝牙白。
蘇佑說話說不清楚,含含糊糊道:“皇上,乾什麼?”
趙懿喉結滾了滾,拿了汗巾,將人扣緊,說:“彆說話。”
說完,就開始輕慢地擦拭蘇佑酸澀的牙齒,指節觸著柔軟濕意,無數次他理智差點走失。
但是他生生忍住,隻認真做個洗牙工,即使自己忍得差點額頭發了青筋。
蘇佑意識到趙懿的行為後,他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想要起身,但是被人服侍舒坦後,自己就得寸進尺了,明明眼角都還有水霧濕痕,聲音也帶著哭腔,還含含糊糊地吩咐著:“幫我擦得全麵一點,把牙縫也擦乾淨,我今天吃了二十幾顆楊梅,牙齒都軟了。”
活活是個被伺候得坦然的少爺。
即使伺候他的人是他剛剛求過也哭過的皇上。
趙懿被他這樣弄得好氣又好笑,手指用力,隔著汗巾掐了他一下,蘇佑頓時吃了悶痛,頓時就不痛快了,哼哼唧唧的。
蘇佑擦完牙齒,酸澀感消了大半,饑餓的感覺也後知後覺從胃裡傳上來,自己眼睛紅著,摸著空蕩的肚子,有些難堪地對著趙懿。
趙懿無奈,指了指桌麵上的食盒:“一早準備好了的,你最愛吃的。”
蘇佑開心了,直接蹦到位子上,打開食盒吃得歡快,吃飽後,自己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由著趙懿伸了帕子給他擦拭,困意慢慢上來,他困頓著落入了趙懿懷裡,被緊緊抱著,細心溫柔地放在竹席上安睡。
趙懿坐著,將蘇佑放在自己腿上,低頭眼眸情緒深而溫柔地看蘇佑沉睡著而恬淡安靜的小臉。
委屈了。
對不起。
他在心頭一遍遍默念,今天看見蘇佑錯愕驚恐的模樣,他其實也險些忍不住親口說出自己扣了蘇佑幾個月的事實。
但他強行忍住,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剛才看見蘇佑哭得哀慟,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他眼眸發沉,思緒加深,牢房被人打開,有人走了進來,白衣如華,卻在袍邊緣處沾染血跡,白發黑了大半,容顏如玉,緩慢踏步走到趙懿麵前。
趙懿懷裡抱著人,抬眼對上來人,皺了眉,敵意立刻顯現。
林端卻不管趙懿如何,伸手撚上柔軟的唇瓣,指腹摩挲,沾了溫軟,沉著臉沒有說話,他知道蘇佑平日裡正常的顏色如何,所以才周身環繞低沉氣息。
趙懿臉色黑極了,伸手就要打掉林端的手,卻忽然耳邊有人開口:“為什麼尚衣局到現在還在趕製縫鳳袍?”
“你又為何不證明他的清白?固然攝政王手段詭譎,但是他大勢已去,你想護住蘇佑也絕非難事。”
“你是想要將他假死,扣在宮中做你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