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我食量大。”楚橈看著他們把精美的包裝盒分完後,自己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他手裡的那一份是特地挑的,留給蘇佑的。也不多,大概就是把蘇佑平時誇過得乾糧口味都收齊了而已,滿滿三四個包裝盒,他留著和蘇佑一起吃,其他人都是正常的工作餐。
但是蘇佑卻沒找到人,一起吃飯什麼的,隻能緩緩了,再過一兩個小時就要開晚會,晚會散了之後他再去和蘇佑一起當宵夜吃好了。
……
顧慎換了一身西裝,退腿部走得快而穩,秘書拿著文件跟不上他,走得艱難匆忙,然而卻忽然間,顧慎突然停下,秘書錯愕,開口想問顧慎有什麼事。
顧慎卻目光盯著某處,聲音沉著,吩咐說:“你去幫我調取浴室門口監控,要一個半小時之前這個段的。”
“啊?現在嗎?”秘書猶豫。
“嗯,就是現在,晚會我會自己趕到。”顧慎目光不離遠處坐在花壇上那道纖細而單薄的身影,目光看得沉,秘書走後,他緩步走向前,發現這小孩在吃乾糧。那堆即使是末世開始,他也很少見到過,更加不會碰的所謂應急糧。
他低著頭,雙手捧住,低頭認真咀嚼,手邊還放了一堆,一邊吃一邊啜泣,好像在掉眼淚,小身板哭得發抖,還有依稀嗚咽聲傳來。
他走上前,腳步踩出了聲響,還在吃東西的人眼裡含著眼淚,嘴邊沾染著一點碎屑,狼狽又可憐地抬頭看他,看見是顧慎的那一刻,肉眼可見的慌亂,很是不知所措。
幾乎是被嚇壞的倉鼠。
顧慎覺得小孩要好好安慰。
他在蘇佑視線裡緩緩蹲下了身,放低自己的攻擊力,開口說道:“對不起,是我沒弄清楚情況。”
“這件事裡,你和我應該都是受害者。”顧慎語氣緩而溫柔的,上位者氣勢全部收斂,他此刻虔誠的認錯的人:“我不該一開始就如此趾高氣昂。”
蘇佑麵對顧慎這麼突然一個行為,自己都愣住了,好半晌才吸了吸鼻子,回應道“沒,沒事,這是你的浴室,你把我趕出去都是很正常的……是我太笨了。”
“所以,我想誠心道歉。”顧慎垂下眼,聲音發沉說:“所以我想問,可不可以請你接受我賠罪的邀請?”
“不用……你是沒錯的。”蘇佑聲音細細的,很難過,眼睛綴著淚,對上顧慎。
“那麼我換個問法,請問你可不可以陪我吃一頓飯?”顧慎說:“已經三年沒有人陪我吃過飯了,我即是道歉,也是請求。”
蘇佑眨了眨眼,眼前的顧慎毫無壓迫氣勢,甚至是溫柔而虔誠的,他說得落寞,似乎當真因為身邊寂寥無人而難過。
裡,顧慎的確到死,身邊也沒幾個真的朋友,全是利益而綁在一起的人,而且人走茶涼,無人惦念。
蘇佑看著眼前的顧慎,輕易地就被亂了眼,覺得自己也同樣被隊友拋棄,他似乎和顧慎都是很可憐的人。
沒有人喜歡他們。
同病相憐,那為什麼不可以對對方好一點?
“那麼,可以和我吃飯嗎?”顧慎再問。
“可以!”蘇佑抹掉眼淚,振作了!
這世界還是有人需要他的。
……
蘇佑跟著顧慎到了一家高檔餐廳裡,建立在頂層,高度幾乎可以俯瞰全基地,連走動的人都變成了螞蟻,他趴在窗邊看得好奇,天上的風吹得極其舒適,他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在飛。
“喜歡窗戶,就坐窗邊那一桌。”顧慎說。
“可以嗎?”蘇佑疑問,他隱隱記得似乎顧慎不太喜歡光線太亮的地方。
“為什麼不可以?”
蘇佑特彆開心地在窗邊坐下,顧慎坐在他對麵,服務員趕忙拿了菜單,戰戰兢兢地等待吩咐,顧慎一邊查看菜單,一邊問蘇佑忌口,蘇佑其實沒有太多忌口,他就是想吃一口熱乎飯。
顧慎看了眼餐廳上特地用花標勾的西餐廳三個字,收了眼神,直接招手讓服務員聽。
服務員點了點頭,連忙下去招呼經理,讓他們根本沒有一碗米的西餐廳去做出一桌中式飯菜。
後廚一群人手忙腳亂的跨專業,帶著高帽的廚師把牛排切碎做小炒肉的時候懷疑人生。
西餐中做……
就離譜。
高檔餐廳上菜極快,即使手忙腳亂也絲毫不減速度,連著上了好幾道小菜,蘇佑看得激動,腳踩在地毯上不住地踮腳,迫不及待得很,正要提起筷子的時候,突然眼光掃過一遍提著一個小盒子走過的服務生。
那個小盒子是半透明的,裡麵放著的……是一個精巧可愛的圓圓小蛋糕。他也已經許久沒有吃過蛋糕了。
但是隻怕在末世,蛋糕早已經貼上了奢侈的標簽。
他多看了幾眼,立刻收回眼,低頭認真吃飯。
顧慎又找來服務生,吩咐了幾句,服務生點了點頭,收了自己手裡的菜單連忙跑下去。
一頓飯吃得蘇佑很是滿意,三年以來對於正常飯菜的渴望一掃而空,整個人心情好得不得了,半點不難過了:“叔叔,這一頓飯多少錢啊?”
蘇佑想著把賬記好,自己回頭種田打工還回去。
“叔叔?”顧慎聲音沉穩,說著這兩個字,意味不明。
“怎麼了?不可以嗎?”蘇佑反問。
因為顧慎年紀比他大一圈,還請他吃飯,他叫他哥哥就顯得輕浮,叫他顧慎又不禮貌,叫上將的話,他怕顧慎覺得疏離,想來想去,就叔叔最貼切了。
“沒事。”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這是你們的甜點蛋糕。”服務員推著小推車走到餐桌邊,麻利地收拾出一片空位,把四個盒子放到桌麵上,極其驕傲地展示:“這是我們的招牌蛋糕。”
這四個蛋糕,每一個都比蘇佑剛才一掃而過的蛋糕要大一圈,而且水果奶油放了十足十,盒子裡基本沒有什麼空位。
“叔叔……你定了蛋糕?還是四個?”
“嗯,都給你。”
蘇佑兩三年沒吃上正常碳水,對於甜食肯定也遺忘了味道,一個隻怕填補不了空缺,所以他讓後廚一口氣做了四個。
“不行!”蘇佑趕忙掏出小本本,義正言辭,無比嚴肅:“告訴我這些多少錢,你的聯係方式,還有你的儲存卡賬號,我把這些錢都還給你!”
“不用。”
“不行!叔叔你千萬不要覺得這是客氣,我們這叫有來有往,感情錢財兩清明。”蘇佑很嚴肅,很認真。
“你能陪我吃飯,本身而言。”顧慎看著眼前還錢都還的積極的小孩,完全無法理解今天怎麼會把他想成居心叵測,他聲音低著,像是有溫度一般熾熱灼人:“我很高興。”
“……”蘇佑頓時同情心起。
原來一代強者居然這麼寂寞這麼卑微的嗎?
他隻是蹭了一頓飯而已,居然就感動成這樣。
不行!他一定要對叔叔很好,彌補他心靈的空缺!
“叔叔,沒事,以後你有我!”蘇佑篤定。
有我笨而且天真。
還有泛濫的同情心。
無心的人不知道有意的心思有多深。
“……”顧慎沉默不語,撩起眼皮看向坐在自己麵前,笑得眉眼彎彎的人,情緒在金絲眼鏡下被遮掩住,他起身:“走吧,我們去晚會。”
……
其實晚會一般都是新來的幸存者領自己住所和工作的會議而已,晚會之後才有資格進入內層,晚會開不開依照人數而定,今天直接來了上百個幸存者,光小隊伍就來了十幾支,再加上顧慎宣布進入內層定居,徹底敲定他在c市幸存者基地的領導地位,所以晚會開得尤其熱鬨。
蘇佑趕到的時候,層疊推開的階層會議室裡已經坐滿了人,工作人員正在宣布統計名單,在顧慎之前,楚橈是坐在最前麵的人。
正襟危坐,頭發抓在了後麵,整個人再沒有小隊裡的時候那種隨意散漫,然而麵容優越,側臉桀驁得像是漫畫裡出來的少年。
顧慎身邊跟了一堆人,在眾人崇拜地注視下坐到會議室裡的最前位上,西裝革履,穩重淡漠,優越骨相被光影襯足了禁欲。
“他是顧慎嗎?我的天?他就是顧慎嗎?”葉嬈激動到臉紅,一直扒開林謙看顧慎:“我還以為他是四五十歲老大叔,結果這麼好看?”
“他居然也來晚會?”林謙不悅冷臉:“裝模作樣走過場,都是幾個基地唯一的上將了,還要參加這種小會,真可笑。”
“你閉嘴,就你話多。”葉嬈怒罵。
“快到我們了……不知道蘇佑在不在。”淮阮突然開口,噙著笑容,明知故問地說道:“你們誰看見他了嗎?”
“嘖,要麼今晚就被趕出去喂喪屍了,要麼估計就是洗完澡,自己醜模樣遮不住,不敢見我們吧,哈哈哈哈哈。”趙奇打趣道:“晚會都開兩個多小時了,都沒出現,不是太醜就是死了。”
“你彆胡說哦,萬一他特彆好看呢?”淮阮哼了一聲,軟乎乎的:“小心你被打臉。”
“好看?我敢肯定他是個連臉都不敢露出來的醜逼,不然有水洗臉的時候他為什麼不洗?”趙奇不屑,隨即頓住,添了一句:“再好看,能有人好看過你?”
“哎呀……你在亂說什麼,我不好看的。”淮阮推了一把趙奇,認真的模樣:“你要是再亂誇,我就不理你了。”
“行,我不誇了。”趙奇嘿嘿一笑:“我在心裡誇。”
“嚴肅一點,念到我們的名字了。”幾個人頓時收斂打鬨,認真核對名字。
每一個人都叫到了,除了蘇佑和楚橈。
楚橈是s級異能,會有專門的房子可以挑選,職務也可以直接進入基地管理層,但是這蘇佑……
工作人員看著蘇佑整個名字皺眉,問:“蘇佑是誰?蘇佑在哪?有沒有隊友,有沒有居住意向?”
上交的名單是淮阮幾個人寫的,故意沒寫蘇佑的名字,幾個人視線相交,彼此心照不宣。
楚橈皺著眉,掃了一眼後麵報團的幾個人,眼裡冷光微閃得戾氣滋生,想要開口說蘇佑是和他一起的。
“蘇佑和我一起的。”顧慎開口,像是金屬一般的冷感。
話一出,全場錯愕,議論紛紛,目光瘋狂搜索這所謂蘇佑是誰。
居然還沒進內層,就和上將綁在了一起。
這簡直和新入職的小菜鳥老公是公司頂級上司一樣的微妙。
林謙趙奇他們臉色變化得很難看,彼此質問這是怎麼回事。
按照傳言,顧慎肯定都會把不知好歹的人扔到基地外麵,就算他偶爾放過一次,也是隻能在基地附近尋求庇佑,為什麼最後顧慎直接在眾人麵前說,他和蘇佑是一起的?
這也就意味著,蘇佑和顧慎會一起住進全基地最好的莊園裡。
屁!
根本就不是一起的。
他們臉色都很難看,完全沒料到結果會是這樣。
“哦?蘇佑和你是一起的嗎?”有男聲質問,語氣挑釁:“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申請名額不需要詢問對方意願了?”
“你問過他願意嗎?”楚橈咬著牙,怒氣極重。
“他不願意嗎?”顧慎轉頭看向自己右下位,年輕氣盛的桀驁少年,似乎是在反問楚橈,隨即又道:“你問問他。”
“廢話,他肯定不願意,他又不認識你,就算認識你又和你有多熟?”
兩個人爭執時,最後座位上突然有人出聲。
“我願意的!我也認識他的!”
眾人紛紛向後看去,卻頓時啞了聲,楚橈也看過去,瞬間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