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the sound of(2 / 2)

這一次,諸伏景光沒有辦法對他點頭。那樣太殘忍了。即便給予的是虛假的希望,也和慢性的毒藥沒什麼差彆。於是降穀零笑了起來。他多年以來,曾在自己全然不知的時候因SEELE而做了許久的壞人,又為了臥底而有意識地演了很久壞人。但頭一回這樣不稱職。明明這壞人該是自己來當,手頭自由的是自己,駕車的也是自己……但是諸伏景光的絕對的正直與寬容是最大的暴力。他的真心話足以迷惑彆人。

因為在最後的,自己最無害的請求裡,諸伏景光一邊說著做你想做的吧,但也明確地、沒有答應他。就是這種拒絕奪走了降穀零最後一點裝傻充愣的機會,再也不能躲在良心下的陰影裡去強迫了。

即便依舊是雨夜,他卻將自己的前路看得一清二楚了。正是因為諸伏景光允許他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所以降穀零再也沒有退路;隻能走上最正確、最苛烈的那條路;他將不會履行SEELE的任何要求,然後作為一個叛徒被處死。說來好笑,他的老師加持良治似乎也是因此而死的。加持教課實在是太全心全意,毫無保留,連帶著為自己愛的人犧牲一切也教了去。在這點上,他沒有批判的立場。

他隻是有一點不甘心。決絕的分彆就在自己麵前,降穀零睜大眼睛,還想從諸伏景光的臉上找到一點能令自己感到寬慰的神情。找著找著,絕望地發現自己正在被原諒。然而就像在海底被埋了四百年的惡魔那樣,降穀零心想:你這樣平等地愛著世界上的所有人,包括我,包括你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我做什麼不能使得愛變多,也不能令愛變少;那這愛與不存在又有什麼區彆?

他頓時感覺自己像一個虔誠的信徒,在信仰的神明塑像前祈禱年複一年,奉上祭品,沒有回應;走投無路,擊碎佛像,發現裡麵空落落的,是個空心佛。

他就此死心,後來上山也繞著這廟走。過了很多年,他終於心血來潮決定踏進去看看,發現有一隻貓住在了空心佛裡麵。那貓真漂亮啊,毛色水滑,品相很好的布偶,也親人,沒看出什麼病來。怎麼會被遺棄呢。他不知道,貓也不知道,隻舔舔毛,像佛一樣地不回應他。

人到了這個關頭,沒有彆的什麼可做的,隻能祈禱。祈禱自己的同伴、在意的人可以逃出生天,祈禱愛自己的人可以走出悲傷,祈禱哈羅可以找到人家收養。祈禱下屬不要因自己被連累,祈禱多年以來的事業最後會有好的結局。最重要的是:

hiro,回去之後,請恨我吧。正是因為我知道你會為此心痛,所以才更要恨我……沒有辦法讓你的餘生來去自由,但至少輕鬆些。

我的禱詞結束了。

車繼續行駛,疑似要開去天涯海角,開到世界的儘頭。諸伏景光在一片寂靜之中,忽然聽見降穀零那邊發出一點金屬碰撞的聲響,冷著臉,一聲不吭地踩了刹車,車尾甩出去,停在森林泥濘的土路上。四處都是青紗帳,殺人越貨的好地方。諸伏景光覺得有什麼順著自己的臉頰流了下來,很冷。是雨落錯了地方,或是說它落得太對了,替不能哭泣的人哭了。

你走吧。降穀零把他推了下去,但是我也沒有帶鑰匙,你就這麼回去吧。

他關上車窗。但是沒過一會又重新搖下來,丟出一把傘。

再見了。我衷心地,希望一切罪愆可以在這一次就結束,如果其他所有人都得到了拯救的話,那麼也不是非要找一個我也能活下來的世界。這結局的確不夠圓滿,但也隻是拚儘全力才走得到的。所以也不用特彆特彆的不甘……去度過一個幸福的人生吧。

出於一種難以言說的心情,諸伏景光走在這個雨夜裡,手裡攥緊雨傘,大腦一片空白,剛才的交談竟然一句都想不起來。也許是出於人自身的保護機製,會將巨大的創傷忘記。

他隻想起來自己依舊身處荷蘭的時候,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