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回(2 / 2)

春且的聲音更是疑惑了:“春絡,我說的不是這個。你家裡頭出了事,家人拜托人送了消息進來,正在西華門等你呢。我一接到消息便叫小豆子去告訴你了,他剛剛回來說是告訴你了,見著你匆匆往西華門趕去了。你怎麼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沈初黛心下一沉,凝了眉隨即俏臉露出微惱的神情:“什麼?我不知道呀,定是小豆子在糊弄你,真是太過分了,待我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春且,我先不與你說了,我去西華門瞧瞧怎麼回事!”

春且點點頭,催促道:“你快去吧。”

見是成功糊弄過去,沈初黛鬆了口氣,剛想逃離現場,便又見著個頭稍小的太監跑過來,氣喘籲籲地說道:“春且姐姐,春且姐姐,太後娘娘正找您呢,叫您趕緊回去。”

他話畢方才注意到沈初黛的存在,剛將目光落在她身上,“誒”了一聲,耳朵便被春且揪了起來訓斥道:“小豆子,我看你是皮癢癢了,讓你去給春絡傳消息,你竟是敢陽奉陰違!”

小豆子疼得“哎呦哎呦”直叫:“春且姐姐,小的真的告訴春絡姐姐了。”

他滿臉焦急,一把抓住想要偷偷溜走的沈初黛衣袖:“春絡姐姐,您彆走啊,您快跟春且姐姐說,小的真的告訴您啦。”

春且也看了過去:“春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眸光落在“春絡”臉上,這才注意到今日的“春絡”似乎比以往要漂亮許多,熟悉間又透著陌生。

沈初黛袖口被那小豆子的小手抓的牢牢實實地,再掙紮必定惹人起疑,附近宮人來來往往她又沒法直接敲暈他們。

她內心歎息一聲,回頭卻是對的上春且狐疑的目光。

春且擰著眉梢,遲疑開口:“你怎麼……?”

沈初黛心頭不由一緊,還未來得及想到解決方案,便聽到前頭衣角摩擦的聲響,抬眼望去宮人們紛紛在兩邊跪下,再遠處是比穆太後更為壯觀的輦乘緩緩行來。

這宮裡頭能比穆太後更尊貴的,不必想也知曉。

那是皇帝陸時鄞的輦乘。

三個人隻能暫緩了糾紛,跪倒在了地上。

沈初黛低垂著腦袋細想著該如何解困,餘光瞧見太監的馬麵靴在眼前不斷經過,就在她以為這輦乘就要過去。

輦乘卻是停了下來,一個虛弱低啞的聲音響起:“這梅花甚是好看,哪摘來的?”

沈初黛一愣,隨即瞥見手邊那支還未來得及收回袖間的梅花,意識到是皇帝在問她,她開口:“回皇上的話,奴婢是在倚梅園摘得。”

話音剛落,她便覺察到一道探究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帶著沉重的陰鬱冷戾,如絲般一寸一寸地覆上她的脊背,又像是暗處伸來的爪牙要一道將她拉下去。

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那般久遠,那聲音終於又開口:“送來奉先殿。”

皇帝的吩咐正好解了沈初黛如今的困境,好在春且也隻是隱隱懷疑,並未出言多說什麼。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道了一句“是”,隨即爬起來拿著梅花跟在輦乘後頭。

沈初黛眸光落在皇帝的背影上,他全身被籠罩在狐裘裡頭,頭戴著黑貂鼠的暖帽,邊緣鑲嵌著瑪瑙珠寶,頂上碩大一顆東珠,閃熠著光芒。

隻要順利平安地度過今日,她與皇帝便都能擺脫那滑稽可笑的命運,一想到此她便覺得歡欣鼓舞。

沈初黛很快收回視線,規矩地捧著那枝梅花,很快便隨著輦乘來到舉辦選秀大典的奉先殿。

她看著這熟悉的宮殿,心情有些複雜。

沒成想重來一次,不同的選擇,她還是注定要來奉先殿。

不過這一次是沈初黛並未進去,隻見皇帝側頭似乎說了什麼,一旁的宦官便回過頭來接過她手中的梅花:“你可以回去了。”

沈初黛點點頭,隨即行了個禮便繼續掉轉方向往神武門走去。

她心頭繃緊的弦終於微鬆了些,隻要順利度過今日,往後便能成功告彆這冰冷沉重的紫禁城。

沈初黛的步伐不由輕鬆了些,隻是剛走了幾步便敏銳地覺察到後頭有人跟著,她心頭閃過一絲不妙,猜測著或許是春且仍舊對她起疑,故而暗地裡派人盯著她。

她加快步履,故意往彎彎繞繞的長廊裡頭走去,沒一會兒便順利甩掉了跟蹤的眼線。

沈初黛擦去臉上的易容,又拿出粉來細細掩飾容顏後方繼續往神武門走去。

走了半個時辰便瞧見神武門的影子,她從腰間解下令牌:“奴婢是晉陽郡主身邊的宮人,奉晉陽郡主的命令出宮辦事。”

守門的侍衛查看無誤,轉過身子將那扇紅磚金釘的厚重大門打開。

和煦的光線也一同照了進來,臉龐一寸一寸被溫暖的日光籠罩,她的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隱約的歡愉興奮宛若浪濤席卷而來。

這扇緊閉大門如同束縛她已久的詛咒,重來了三遍她終於能擺脫這困境,今後她都不必再為此擔心,叫她如何不激動?

沈初黛邁出神武門,聽著後頭厚重門板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吱丫響起,她彎了下唇毫不猶豫地往前走去。

然而就在門就要即將關閉那一霎那,低沉悠遠的洪鐘突然敲響,一聲的餘響還未停歇,另一聲又是敲響,洪鐘長鳴,連綿不絕。

那是……喪鐘。

沈初黛突然間煞白了俏臉,猛然轉過頭去,玄武門還剩一條縫隙未關嚴合,一旁的侍衛早已顧不得去關門,皆已跪倒在地。

喪鐘中摻雜著是無邊的泣聲與“皇帝殯天”的通傳聲。

她的心緩慢地沉下去,落於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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