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鄞眸光一顫,微微側頭避開了視線:“如今你可信了?”
“邱祿被抓與你不抓我是兩回事。”
言下之意便是不信了。
“你追查之事並非是我所為。”
陸時鄞頓了頓:“至於真相,你等著看便是。”
沈初黛的心像是一隻被貓弄亂的線團,理不清也解不開。
他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古怪和神秘,一時間她竟不知曉該不該相信他。
陸時鄞如細瓷的肌膚鍍了一層淡淡的光,僅有高挺鼻梁落下陰影,唇間泄露出一絲無奈的輕笑,“我的命就在你手中,你怕什麼。”
他的聲音極輕,像是一縷煙霧飄散在空中,被風一吹便消散殆儘。
沈初黛沒聽清,追問道:“你說什麼?”
陸時鄞轉瞬間又恢複成雍容冷冽的模樣:“明日你便知曉了,到時候結果你若不滿意,大可以來取了我性命。”
沈初黛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卻是見他的臉色愈加白了,就連唇也沾染上玉石的色彩。
她這才想起來,就在剛剛她刺了他一刀,他非但沒有抓她,連責怪之言都無。
“叨擾了小侯爺,實為抱歉。”
話畢沈初黛便利落地爬上水池,隻是她全身被水浸濕,粗布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出曼妙的曲線。
眼見著她正準備翻窗而去,陸時鄞突然出聲:“等等。”
沈初黛頓了腳步,下一秒聽見物體投擲而來的聲音。
那是一件紫貂毛做的名貴大氅,頃刻間肌膚上的寒氣頓消隻餘溫暖。
她愣了下,低聲說了句“多謝”,隨即攏了攏大氅,這才翻窗離去。
陸時鄞坐在水裡,瞧著她的背影氤氳進夜色裡,過了良久才從池子裡站起身來。
方才被她刺了一刀的地方被水泡的泛白,他隨手包紮了一番,便披了外衣打開門走了出去。
倒不是傷口不疼,而是經曆了更為慘痛的,又怎麼會在意這點小傷口。
他吩咐道:“去濟北王府上,把邱祿綁回來。”
***
邱祿五花大綁地跪在廳堂裡,身上的青色衣衫換了沒多久,如今撕扯間又成了破敗不堪的模樣。
燈燭間微微晃動,一個修長的身影從內室走出來,他穿著華貴的玄色錦袍,步履優雅從容,再往上瞧便見到一雙眸,盛滿了陰鷙冷戾光芒。
他嗓音清淡:“是你說‘護城河孩童之案’是淮陰侯所為?”
邱祿意識到對方的身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不、我……”
話語卻是錯亂的,實在不知曉要該從哪裡辯起,世家養成的貴態又無法容他求饒,一時間就僵在原地。
知曉自己必死無意,他內心不禁染上一絲憂憤,他還有殺父之仇未報,又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邱祿揚起了脖頸,破釜沉舟道:“小侯爺,隻要你留我一條性命,我什麼都可以做……”
“留你一條性命?”陸時鄞的音調有些諷刺,“留著性命去殺皇帝嗎?”
邱祿心頭一驚,又見對方眸色沉沉,居高臨下地望過來,薄唇間吐出幾個字:“蠢笨如豬。”
一封信從他如玉瓷的指尖落下,侍衛將信撿起來撕開擺在邱祿的眼前。
邱祿一團霧水地看去,目光觸及信上字跡之時,猛地一愣。
那竟是父親的字跡。
邱祿目光掃下去,直到最後一行,已是全身顫抖滿眼落淚。
他胸腔中發出一聲悲鳴:“我竟是這般傻,做錯了事,報錯了仇。”
陸時鄞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如細瓷般的手輕輕掀開杯盞,微抿了口茶,靜靜等他哭完。
皇兄離去的突然,留給他的隻有如燙山芋一般的皇位和紛亂的朝廷。在眾人眼中,他不過是一個好拿捏、隻能依仗穆家的病弱皇帝而已。
事實也卻是如此。
邱禦史在朝堂上當眾參攝政王之時,他不過是剛登基了幾日的新帝,皇兄忍辱負重、蟄伏數年都未絆倒的大樹,又怎麼是他幾日便能解決的。
他隻能選擇嚴懲邱禦史、獻媚穆家,讓穆家相信,自己不過是一個軟弱可欺、好拿捏的皇帝。
隨後暗地裡,用死囚將邱禦史換出來,派他前去穆家封地尋找更多罪證,以待有能力之時一舉將穆家絆倒。
與沈初黛在護城河岸偶遇那日,便是去為邱禦史送行的,那麻布上的血跡也是邱禦史的。
加之邱祿的口供,沒成想竟是誤打誤撞鬨下了如此誤會。
想起方才那事,陸時鄞長睫微垂,心頭沒有半分惱意,更多的是歡欣鼓舞。
一想到她能出現在選秀大典上,他便隻覺得期待不已。
邱祿終於停下了啼哭之聲。
陸時鄞望過去,暗沉眸底重新被墨色浸染,聲音冷冷地不帶任何溫度:“你按照我說的做,仇我替你報。”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