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回(1 / 2)

【時間線:皇帝死後第二日】

不過小憩了一個時辰, 沈初黛便被隔壁乾清宮的哭聲給吵醒, 她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看著眼前素白的帷裳。

皇帝殯天,全宮上下皆是這素淨的顏色,那泣聲纏綿在耳邊使得她情緒也有些低落。

她本以為見過皇帝死了那麼多次, 她早該習以為常, 甚至內心沒有絲毫波瀾。

可是不是的。

當鮮紅帶著溫熱氣息的血液噴濺到她手邊, 看著他原本泛著怡愉的眼眸一點點暗下去,直到了無聲息。

那本該是他們的新婚之夜,縱使她尚未對他起了男女之情, 也不該是這般度過。

沈初黛心處的一角輕輕揪起來, 像是一根未及時拔除的刺被愈合的肉包裹起來, 讓人想忽視卻忽視不掉的疼。

她猛地從床榻上翻起身, 輕拍了兩下心口。

疼個球!

疼也沒用,她先爽了再說!

沈初黛將身上的嫁衣脫下,換上素白孝服踏出殿門, 在外頭守著的閆旭迎了上來:“皇後娘娘, 那些大臣被分彆關押在冷宮的各個殿中,您看要不要上刑或是熬鷹的法子?”

沈初黛搖了下頭, 否定道:“上刑旁人會瞧出來, 熬鷹又太慢了, 我沒時間了。”

她想了想, 吩咐道:“水裡加巴豆, 給他們喂下去, 把夜壺全部移走, 要想解手的就寫下一份負罪書,若是不肯就憋著吧,就算是忍不住了臭得也是他們自個兒。至於穆冠儒暫時不用管,待我閒了再去收拾他!”

那群臣子大多都是自詡清高的學士,能忍受這般屈辱多久呢,她很是好奇。

閆旭有些擔憂:“娘娘,若是他們尋死覓活呢?這個時候若是鬨出了人命,恐引紛爭。”

沈初黛彎了下唇:“怕什麼,你隻需要傳我一句話去就行。”

她眸光遙遙落在乾清宮頂的垂脊上,那裡齊齊一排仙人走獸。

“命婦們可都在宮裡哭喪,累了大半天,她們可經不得折騰,叫他們考慮清楚了再行事。”

沈初黛話語兜轉:“至於那些禁衛,旁的暫且不管,先將那首領王崢審出來,務必嚴刑拷打,速戰速決。”

京城裡的兵力大部分都被沈家軍解決掉,待遠處的兵力趕來,早已是皇帝頭七之後,她根本不必擔心。

一切交代完畢,沈初黛輕輕捋平袖口褶皺,剛準備往乾清宮走去,卻是又聽太監來報:“皇後娘娘,容毓求見。”

她眸光一亮,笑了下:“來得剛好,剛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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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

宮眷與命婦們皆跪趴在殿外哭喪,他們已是哭了一個上午,聲音也漸漸微弱下去。

不少人已是又累又餓,卻還是硬撐著不肯做那第一人,他們一麵哭著一麵用餘光觀察著旁人的動靜,就在這時卻是聽到外頭急促的腳步聲。

他們忙是用餘光往聲音的方向瞥去,隻瞧見一個窈窕的素白身影從殿外,踉蹌地往皇帝梓宮的方向跑去,她伏在梓宮上哭得梨花帶淚,泣不成聲。

纖細的身姿似乎一吹便能隨風而去,她哽咽道:“皇上,您自登基以來一向仁厚節儉、內政修明,是個實足的好皇帝。可您這幾個月來卻屢遭奸人刺殺,臣妾是萬萬想不到,他們竟是選在這般大喜的日子下毒手,都是臣妾無能,沒有護好您。”

圍在殿外的宮眷與命婦們仔細一瞧,方才看出那身影正是皇後沈初黛,她們皆是從各自眼中看出疑惑,不是說刺殺皇上的罪人就是皇後嗎,如今皇後怎麼從天牢裡放了出來。

聽她口中這話,似乎賊人另有其人。

又見沈初黛輕輕靠離了梓宮,突地從袖口間拔出一個匕首來,泣聲道:“皇上,是臣妾對不住您,臣妾這就隨您去——”

眼見著那刀鋒泠泠的匕首便要刺在她的心口上,一個拂塵卻是橫空飛來打斷了她的自儘,她纖細的手腕一顫,匕首便掉落在了地上。

眾人看過去,隻見那門口站著一位青色道袍頭戴上清冠的雋秀道士,風微微鼓起他寬大的袖子,無儘的仙風道骨。

正是容毓。

不少宮人皆是認出對方的身份,想要躬身作揖卻又有些猶豫,如今沈皇後乃是刺殺皇帝的嫌疑人,而沈皇後又是容毓真人親自選出來,說能改變皇帝命格的人。

結果不出一個月,皇帝便殯天了,這事兒怎麼想便不對勁。

便是再深信道教之徒都起了疑心,這容毓究竟有沒有真才實學。



被眾人的目光盯著,容毓清俊臉上絲毫未有畏色,順著眾人讓開的道路走過去。

沈初黛美眸中閃著淚光:“真人,您不是說臣妾能改皇帝命格,可為什麼皇上還是慘遭不幸……”

她說到後麵有些泣不成聲。

容毓淡聲道:“命格能改,卻抵不過奸人數次的陰謀詭計。若不是娘娘,皇帝早該在選秀當日……總之娘娘已是儘力了。如今皇上死的不明不白,娘娘更需要堅強起來,主持大局才是。”

他話音剛落,外頭禁衛便押上了一人,那人眾人皆是認得,正是攝政王的心腹禁衛首領王崢,隻見他發絲混亂,狼狽不堪,身上不少傷痕,常服上血跡斑斑。

那禁衛高聲道:“皇後娘娘,王崢昨日逃竄出城被巡城守衛抓住,屬下們審訊了半日,他終於寫下伏罪書,交代了一切,刺殺皇上並嫁禍給娘娘是攝政王所為。其餘人證物證,屬下們已經按照王崢所說,一一去查實,還請娘娘來主持大局。”

沈初黛被歌七攙扶起來,她臉色蒼白得宛若被雨水澆打的小白花,極是楚楚動人的姿態。

眾人皆瞧出來她眉宇間那抹憔悴絕無可能裝得出來,心頭的天平也不由放正了些。

她們從殿中走出院子,容毓突然從角落中拿了把雨傘給了歌七道:“待會兒恐會下雨,莫要淋濕了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