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不高興了,情緒病這東西會讓人連這種微小的細節都忍受不了;但今天隻是一點點不高興,並不是完全抗拒。
目前是小熊貓吃一口,他吃一口的模式,銀狐傲嬌了一下就張開了嘴。
夏楊不吝嗇地誇誇他:“好乖,再吃一口。”
靜靜站在旁邊的查德,看得出神,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豔羨,少爺對先生真好。
“查德,我們今晚就吃這個了。晚飯你們自己吃,快點去準備吧,吃了早點休息。”夏楊對他笑說。
“好的少爺。”查德點頭,少爺總是心疼他們。
“你今晚想不想洗澡?”夏楊撓撓銀狐的下巴:“我看你身體也不虛弱了,不如給你洗個澡吧?”
這隻毛茸茸接到家裡來就沒有洗過澡,每天最多用毛巾擦一擦。
作為愛乾淨的性格,銀狐是想洗澡的,可謝勒總是以他身體不好為由,鮮少為他安排。
同時他也不想被彆人擺弄,就沒洗過;毫不誇張地說,幾乎已經忘了洗澡是什麼感受。
飯後一個小時,夏楊在浴缸裡放滿了熱水,把銀狐放進去;由於他在外麵不好操作,於是自己也坐了進去。
銀狐仰洋躺在小熊貓的雙腿上,腦袋被人托著,渾身放鬆地享受熱水包圍。
夏楊擠出沐浴露,塗滿銀狐的全身當洗到不常碰到的部位,他感覺銀狐有點抗拒,就笑著說:“害羞了?你一個男孩子,害什麼羞?”
銀狐先生破罐子破摔,反正他這輩子又不會變成人形,隻要他還披著動物的皮,他就不要臉。
也就是說,事到如今他已經完全放棄了變人,心裡一點念頭都沒有,甚至希望自己不變人,一直這樣被小熊貓照顧。
這種心態的轉化,帶走了一直縈繞在銀狐心頭的負麵情緒,他非常輕鬆地接受了自己不變人的事實。
冬天泡熱水澡太舒服了,毛發還沒吹乾,銀狐先生便昏昏欲睡。
夏楊看了看白了一個度的毛茸茸,覺得洗澡果然是對的,洗完澡後這隻毛茸茸好新。
對方已經睡著了。
夏楊收起靜音效果非常好的吹風機,去忙自己的事情,直到深夜才回來睡覺。
睡著睡著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毛茸茸貼在自己身上的麵積,感覺比平時要大。
肩膀上的重量好像也不對?
小小的銀狐沒那麼重。
就算最近養胖了,也不可能這麼重?
“狐小豬……”夏楊迷糊地喃喃,這是他給銀狐起的昵稱,平時用來打趣對方。
對方聽見他的聲音,好像動了動,下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的確是銀狐的習慣。
“真是個豬,這麼重……”夏楊無奈地睜開眼睛,準備把自己的半邊肩膀解救出來。
怎麼這麼黏人會撒嬌呢?
他開始理解紂王的快樂。
等等,夏楊一睜眼,看到的不是銀狐那張美萌美萌的臉蛋,而是一張俊美如畫的男性臉龐。
對方劍眉入鬢,唇若塗脂,長發披散在肩上,鋪滿枕頭。
夏楊:“!!!”
什麼鬼?!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枕邊多了個陌生人,受到驚嚇的夏楊往後一退,對方的頭部啪嘰落在枕頭上,隨即就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
琉璃橙色的,晶瑩如寶石,和銀狐一樣,帶著憂鬱和傲嬌,對方生氣地看著夏楊,似乎在問:“你在搞什麼,吵醒我了。”
夏楊的嘴巴張成O型。
此時,他荒謬地覺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就是銀狐變的。
此刻對方似乎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人形,習慣性靠過去蹭夏楊,卻發現夏楊很不自然,渾身崩緊,像見鬼一樣看著他。
銀狐好像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他抬起手來,發現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銀狐的爪子,而是一隻手指修長,膚色白皙的人手。
他愣住,呆愣了數秒鐘,然後比夏楊更驚悚地抬頭看著夏楊,滿眼都是驚愕失色,措手不及。
這局麵他不會了。
怎麼辦?!
“你……”夏楊看見對方的神色轉變,心裡幾乎已經有了底。
隻是太震驚了,說話都結結巴巴。
他正準備開口說點什麼,隻見眼前咻地一下,隆起的被子忽然變平,剛才那個人又變回了獸態,趴在枕頭上呆呆地瞪著他。
所以說,這隻銀狐一直都是獸人,而且就算小熊貓的監護人本人;身邊的人卻都故意含含糊糊不告訴他。
夏楊撐大眼,也瞪回去。
他好生氣!
為什麼,銀狐明明是獸人,卻要這麼騙他?
頂著監護人的身份,這些日子被他當成普通小動物一樣照顧,對方自己不感到彆扭嗎?
被憤怒地養子瞪著,銀狐虛張聲勢的氣焰一下子就矮了一截,變得垂下眼眸可憐兮兮的,甚至把臉埋進枕頭縫裡,隻留下半隻眼偷看夏楊。
麵對銀狐做錯事的樣子,夏楊的憤怒就消失了一半。
自己疼了這麼久的毛茸茸,怎麼可能真的忍心怪罪。
而且對方認錯的樣子這麼可愛。
“……”
算了,千錯萬錯總不能是毛茸茸的錯,或許先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再下結論。
夏楊沒有管銀狐,他起床到窗邊給謝勒發出通話請求。
這麼早接到少爺的電話,謝勒這個人精肯定知道出什麼事了:“少爺?”
“謝勒管家,麻煩你過來一趟,把先生接回去吧。”
謝勒也好,銀狐也好,聞言受儘驚嚇,心頓時嘩地碎了一地。
“少爺!”
“嗚!”
雖然說他們的確做得不對,但是小熊貓也太狠心了,怎麼可以做這樣的決定?
“少爺對不起,請您聽我解釋。”
謝勒忙不迭地坦白一切,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老老實實說清楚,一點兒也不敢再隱瞞。
“先生他不是故意的,您知道,有情緒病的病人心情非常脆弱,會逃避一切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先生……他會害怕您疏遠他。”
銀狐來到養子腳邊,放下身段蹭對方的腳踝,眼神格外緊張。
他剛才本來在生氣。
小熊貓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
銀狐生氣了足足三秒鐘,又開始擔心養子真的把他送走,於是還沒炸起來的毛就貼了回去。
夏楊聽完謝勒管家給出的真相,再次驚愕了一把,居然有這樣的病嗎?
獸人喪失了變成人形的能力?
是生理上的病還是心理上的病?
“可是,剛才先生變人了,我就是這樣發現他是獸人的。”
夏楊的話也讓謝勒管家也驚愕了一把,不過他們的高興也就到此為止,再讓銀狐變,他又不會了。
銀狐自己試了試,失敗無數次。
他一邊emo一邊沒好氣地回複謝勒:“我醒來就變了,不知道是怎麼變的,總之現在又不行了。”
夏楊&謝勒:“……”
知道先生是個大怨種,很容易情緒崩潰,他們兩個人都識趣地閉上嘴,不再討論變人這件事。
夏楊繼續和謝勒密聊,他覺得和昨天吃的食物有關,或者跟洗澡有關?
洗完澡舒服,精神放鬆,一不小心就變了?
謝勒:“您給先生洗澡?”
夏楊:“啊……”
現在想想確實挺尷尬的,靠。
夏楊還有一個猜測,那就是跟心理狀態有關:“謝勒管家,你給先生請過心理谘詢師嗎?”
“想過,但先生不接受,他不願意和谘詢師交流。”說是這樣很難受,就好像把自己剖開供人參觀。
那就沒辦法了。
夏楊說:“我要你過來接先生回去是真的,我要出門幾天。”
過了片刻,謝勒尷尬地回他:“先生說他不想回主宅。”
那也不是不行。
夏楊說:“要不,你過來照顧他?”
因為夏楊想帶查德出門。
他心疼查德一年到頭都關在家裡,沒有假期也沒有旅行的機會。
“不是……先生說,想跟您一起出門。”謝勒無比羞愧,他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這畢竟是少爺的私人行程,先生這樣實在是太粘人了,但他還是要開口:“抱歉少爺,先生隻是太久沒出門了,他不是故意為難您。”
夏楊:“……”
夏楊的腳趾頭又開始摳長城,靠,忽然間知道同床共枕了這麼久的毛茸茸竟然是監護人,他正想躲著監護人自己出去緩緩。
對方怎麼回事?
難道都不感到尷尬的嗎!
尷尬啊,可是相比起尷尬丟臉,銀狐更不能忍受小熊貓撇下自己,帶著管家出去開心,他也要去。
“你……留在家裡,好不好?”夏楊想到對方的身份,說話都變得有些不自然。
銀狐搖搖頭,接下來夏楊收拾行李,他就走進行李箱裡窩著,尾巴一甩一甩的,好像在耍賴:我就是要去。
夏楊:“……”
怎麼會有這麼不聽話的監護人啊?
拎出去又跑回來,夏楊還能怎麼辦,隻好連夜訂多一張票。
銀狐得到了跟隨養子出門的準許,終於高興了,夏楊趁他高興,小心提了一句:“你真的不會變嗎?你要不要再試試?”
然後他的手掌就被銀狐咬了一口,可見對方對這個話題有多麼抗拒。
這樣夏楊更加確定,銀狐應該是心理上的毛病多於生理上的毛病。
收拾好行李,時間還不是太晚。
夏楊忽然想起了自己認識的朋友中,有學醫的,他抱著谘詢的心態坐下來聯係對方。
夏楊聯係的這個人就是金雕,奧羅賓多。
從偶爾的談話中,也能了解到金雕對醫術很有造詣,沒準對方接觸過這樣的病例。
“這種情況多久了?”金雕問。
夏楊一愣,果然是學醫的,一開口就是醫生腔,他回答:“大概七八年左右。”
他扯謊生病的是自己的一個朋友。
“拖得有點久,不過也還好,找出成因就能治。”金雕說:“你找個時間帶人過來看看,我的老師接觸過類似的病例。”
夏楊:“好的,我儘量說服他。”
金雕秒懂,看來這個病人不太想配合治療,他說:“你當中間人讓他接受谘詢也行,慢慢來,不要著急。”
類似的病例一般都伴隨著情緒病,心理影響著生理,最後互相影響,亂成一團麻,非常棘手。
“謝謝你。”夏楊暗暗感激,金雕看起來脾氣不怎樣,但是做朋友沒得說,一直以來都幫他很多忙。
給雪豹挑回禮的時候,他給金雕也細心挑了一份。
最後想想,雪狼也不能落下,否則就厚此薄彼了。
既然買了,給查德也買一份;還有新認識的伶鼬朋友,到時候直接送到對方工作的咖啡店去。
澤維爾叔叔也要一份。
還有大怨種監護人,少了誰都不能少了他。
最後夏楊數了數,自己竟然一次性買了七件禮物,零花錢去了一大筆。
一次性賣了這麼多件禮物的店家,心裡美滋滋地數錢:我可太喜歡海王顧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