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新客人的排麵真大,就算是西爾少爺也沒有這個待遇。
“歡迎來到寒舍。”夏楊領著羽蛇一邊走,一邊抬手向對方介紹自己的家:“花園那邊是一個寵物園,住著二十幾隻小動物……”
“您上次買回來的半獸人呢?”羽蛇出了懸浮車,又攏上了麵紗,隻留下小半張臉和夏楊說話。
夏楊:“已經吩咐商隊送回去了。”
皇家商隊航線很多,找一支會經過那附近的商隊,順手將那名半獸人送回去,不是什麼難事。
客人來到家裡做客,不會一坐下就吃飯,夏楊領著羽蛇逛了一圈自己家,順便聊聊天。
過了大半個小時,這才領著對方下去餐廳吃飯。
不必羽蛇開口,夏楊就讓其他人退出餐廳,包括那四名仍然留在家裡守衛的戰士們。
“他們一直留在你身邊?我還以為隻是軍方臨時撥給你的。”羽蛇不避諱地說,他的觀察力驚人,早已看出那四名護衛跟在夏楊身邊的時間不長。
夏楊也不避諱,弄好自己的餐巾說:“畢竟卷進了紛爭中,他們擔心我的安全。”
羽蛇冷笑:“既然知道有危險,為何還要讓你出麵?”
“不要生氣,是我自己決定的,跟其他人無關。”夏楊笑笑,端起餐前酒宴請羽蛇:“試試這個酒,我的口味比較淡,可能比不上你的收藏。”
家常的對話,稍微衝散了尖銳的話題。
羽蛇沉默,喝了一口琥珀色的酒,冷著神情重新回到那個問題:“我知道,你對我這麼熱情,肯定是有目的的,你就直說吧,省得我猜來猜去。”
夏楊放下酒杯,直接用指腹抹了一下嘴角,緩緩說:“沙葉,其實我不介意我們的友情永遠得不到認可,兩邊都防著我們,但也沒關係,隻要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們還是可以像現在這樣一起享受晚餐。”
看出來夏楊還有話說,羽蛇泰然自若,靜靜傾聽。
“可是,我會覺得有點遺憾,你是那麼值得我去珍惜尊重的人,但我們的友情卻隻能藏起來,不能公諸於眾,讓所有人看見。”夏楊頓了頓,專注地看著羽蛇:“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其實是,我不知道突然哪一天就會徹底失去你,再也聯係不上你,戰爭很可怕,我害怕戰爭。”
羽蛇雙眸暗沉,也定定地看著對方:“所以您是想勸我投降嗎?”
“不,為什麼要投降?”夏楊吃了一口食物,吃完才說:“你們兩方都是平等的,可以談條約,隻要你願意的話。”
“這就是您的目的?”羽蛇握住餐具,卻遲遲沒有動手。
“不。”夏楊再次否認:“這是我個人的理想,但你會怎麼做我不乾涉,實際上我沒有那麼執著,也不是一個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我想你應該清楚。”
羽蛇繃緊的肩膀,漸漸鬆了下來,的確,他眼中的少爺是個隨性而為的人,跟機關算儘沒有一絲關係。
“你確定要一直跟我談這些問題,不嘗一嘗我精心為你準備的美食嗎?”夏楊認真問。
“哪一道是您精心準備的?”羽蛇故意問,他才不相信少爺會親自動手。
“這一道,我最拿手的,肉沫蛋羹。”夏楊還真給他指出一道。
“……”羽蛇就很意外。
拋開那些紛擾的情緒,他享受了今晚的第一口美食。
“所以……”
“停,沙葉,不許跟我談政治好嗎?”夏楊看他神似又要說那些,連忙打斷:“我們就不能好好吃頓飯?”
羽蛇被對方噎住,隻好不再去提那些問題,他覺得飯後會有時間聊聊。
結果飯後,夏楊帶他去看毛茸茸,去看藏品,給他挑首飾,聊藝術。
就是不聊政治。
“你的書房布置得特彆好,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麼房間裡沒有你的私人物品?”
“您是說?”
“畫像什麼的,你長得這麼好看,不要吝嗇給後人留下年輕時的風采。”
夏楊鼓勵羽蛇去拍照,畫像,自戀起來啊。
羽蛇愣怔,繼而抿唇:“您說笑了,我不會有後人。”
“人生還很長,有些決定可以慢慢做。”夏楊冒昧地問:“恕我唐突,你今年幾歲了?”
太少去關注這個問題,羽蛇想了好一會才說:“也許35,或者還要多一兩歲,我忘了。”
夏楊:“一個多麼好的年紀,值得喝一杯。”
清脆的碰杯聲在書房裡響起。
羽蛇的雙頰因為飲酒,微微泛著紅暈,眼神也逐漸變得朦朧起來,他喜歡這種微醺的感覺。
從未試過這麼輕鬆,從未試過這麼喜歡自己,隻因對麵有一雙眼睛,始終用欣賞的目光看著他。
“你要不要釋放獸態,在我家休息一會兒?”夏楊拿掉羽蛇手中的酒杯,轉身帶羽蛇去客房,那兒有一張專門為對方準備的寬敞貴妃椅。
他承認他有私心。
一方麵是想看羽蛇的獸態,一方麵是為了拉近和羽蛇的關係。
隻要對方用獸態在他家休息過,心理上會更加認同這段關係。
彆人的家裡,是一個陌生的環境,容易讓人沒有安全感,哪怕是領主也不例外,假如不是酒精的作用,沒有夏楊的鼓勵,他絕不會在彆人家裡釋放獸態。
羽蛇在夏楊的鼓勵下,再次扯下自己的衣袍,展現出獸態。
客房足夠大,羽蛇借著兩分醉意,張開自己巨大的翅膀,他一扇動翅膀,屋裡的窗簾頓時無助飄蕩。
房間中的小擺飾也搖搖欲墜。
夏楊的兩分醉意頓時清醒了一半,他哄著羽蛇收起翅膀彆扇風了,屋子都要塌了,要不就去天台!
“沙葉,整個房間都要被你扇亂了。”夏楊無奈,為了挽救那些值錢的擺件,他隻好抱住羽蛇的翅膀,試圖將對方拉到貴妃椅上。
要不床上也行。
“不去天台,會被看見……”羽蛇感覺到自己的翅膀被束縛住,他動來動去都動不了。
“你醉了,睡一覺。”夏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羽蛇拉到床鋪上,但對方隻有上半身在床上,整條蛇尾還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夏楊的錯覺,他感覺羽蛇是在故意為難他,渾身都透著一股促狹和孩子氣。
可他很欣慰。
羽蛇應該很少對朋友露出這一麵吧?
或者說,羽蛇他有彆的朋友嗎?
“你這條醉蛇……”夏楊嘀咕,然後任勞任怨地去抱對方在地板上擺動的蛇尾。
羽蛇的確是故意的,他蛇尾躲著夏楊,不讓對方抱起來,兩個人的對峙中,夏楊被羽蛇的尾巴絆倒在地毯上,片刻後,他的雙腳就被蛇尾纏了起來。
“喂……”夏楊惱火。
調皮的醉蛇,將他拖到貴妃榻上,然後用蛇尾尖尖戳他的臉,簡直像極了釋放天性的熊孩子,十分欠揍。
“沙葉,你再這樣……我會把你翅膀上的毛都擼禿。”
“不,你舍不得。”
那天,他把自己翅膀上的羽毛拔下來送給少爺,對方緊皺的眉頭他還記得,那是替他感到痛吧?
其實一點都不痛。
羽蛇趴在被麵上訥訥地心想。
領主已經出去半宿了,黑貓才收到消息,領主喝醉了宿在少爺家裡,明天再回來。
這像話嗎?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台上的輕紗照射進來,輕柔地落在羽蛇潔白的羽毛上,曬得他暖融融的。
醒來的那一刻,他怔住,因為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陽光曬在身上的感覺。
他一直身處於黑暗裡,以為自己也是黑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乍見陽光,卻有了不一樣的心情。
羽蛇用臉頰蹭了蹭柔軟的枕頭,想起了昨晚的那場胡鬨,其實他根本沒有醉成那樣子,隻不過借酒放肆一下。
不得不承認,和少爺在一起很開心。
羽蛇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麼信任,相信對方不會傷害自己。
“你醒了?起來洗個澡吃早餐。”夏楊探頭進來,他似乎也才剛醒,頂著一頭毛茸茸的頭發。
“……”羽蛇難得害羞,就好像脫離了領主的身份,他此刻隻是沙葉。
起床望著屋裡的一片狼藉,罪魁禍首淡淡移開眼睛。
這不是他乾的,是翅膀和尾巴乾的。
夏楊陪著羽蛇吃了一頓早餐,期間羽蛇幾次欲言又止,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打斷:“不要說那些一時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來破壞這麼美妙的早晨。”
羽蛇:“……”
吃完,夏楊把對方送了回去,除了之前準備好的禮物,還有一些吃的:“要是你想吃我做的肉沫蛋羹,隨時可以來我家找我。”
政治上的事情真的不急。
人是情緒化的動物,夏楊希望給羽蛇更多的時間去消化,去慢慢考慮清楚局勢和未來。
這樣無論對誰都好。
夏楊的好意,羽蛇都明白,他會好好考慮清楚的,的確不急於一時。
不過有些事情,他現在就可以交出答案。
“黑貓,流浪星盜有時候是不是會劫皇家商隊的貨?”
“是。”皇家商隊不是官方商隊,不能蓄養大規模的軍隊,一般的雇傭兵,星盜根本不放在眼,遇到了還是會劫。
黑貓不解,領主問這個做什麼?
“你吩咐下去,幫忙留意一下。以後還遇到不長眼的,就送他們回老家。”
黑貓懂了,不過,領主和少爺的關係已經好到這個地步了嗎?
“我知道了。”他的心情頗為複雜。
不過這是件好事,黑貓辦得很認真,甚至夾帶私貨,給少爺那邊開了更多的綠燈。
皇家商隊在外行走依舊和其他商隊一樣,該打點的還是要打點,畢竟山高皇帝遠,在外頭彆人想打你就打你,等你回家告狀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皇家商隊有官方護航,一直都挺穩的,以後又有了另一股勢力開綠燈,可謂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
夏楊一時就沒有再去打擾羽蛇,他將更多的精力放在熟悉家族事業以及銀狐的病情上。
天氣已經炎熱起來,人們的穿著開始變得輕薄,大街上到處彌漫著青春飛揚與荷爾蒙的味道。
一位德高望重,身份不凡的夫人,組織了一場屬於年輕人的宴會,似乎是想為她的晚輩物色伴侶。
不去的話,未免會讓對方覺得自己瞧不起。
夏楊心中一動,發消息詢問伊裡亞斯:“你收到邀請函了嗎?”
伊裡亞斯:“收到了,正在煩惱。”
這說明他也有著和夏楊一樣的想法,如果不去會顯得太失禮。
“是的,像我們這麼打眼的身份,如果缺席就很顯眼,對那位小姐姐來說太不禮貌了。”夏楊做主:“不如我們都去吧,然後在一起互相當擋箭牌。”
“夏楊,你確定?”
伊裡亞斯連名字都打上了,讓夏楊知道他有多麼嚴肅。
“我再想想。”夏楊立刻表示。
的確,如果那樣做的話就等於向眾人宣告,他屬意伊裡亞斯。
他們現在才19~20歲,離他們適婚的年齡還遠得很。
萬一到時候反悔,場麵就會鬨得不好看。
“我後悔提醒你了……”伊裡亞斯被他弄得心裡七上八下,恨不得時間倒回一分鐘前,他絕對閉嘴。
“對不起。”夏楊知道,自己搞了伊裡亞斯的心態,怪心虛的:“下次我說話一定過腦子。”
“不用道歉。”伊裡亞斯說:“其實你不用考慮這麼多,去吧,我也很久沒有見到你了。”
“有很久嗎?”夏楊折著手指一算,不過也才幾天而已。
“不要轉移話題,到時候我去接你。”伊裡亞斯不再給夏楊說話的機會:“好了,我還有事要去忙,接下來你說什麼我都看不見。”
“真的嗎?”夏楊相信自己發一條信息就會撩得對方回複,他發的是:“伊裡亞斯,你好帥。”
伊裡亞斯:“你喜歡就好。”
夏楊:“你不是說你看不見?”
這天下午,人人都看到伊裡亞斯春風滿麵。
這位清清冷冷的部長,好日子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