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龍傲天(1 / 2)

江軟死了。

聽到消息的一律並不意外,也不驚訝。

隱隱有種“哦,他終於死了”的冷淡感,甚至想開口說句“他死他的,與我何乾”。

但一律終究是沒開口,倒不是他突然對江軟心生憐憫。

主要原因,還是他在修閉口禪,輕易開口不得,江軟沒有那麼重要,不值得他開口說哪怕半句話。

他就那麼沉默的聽著,神色冷漠,連眼神都是冷的。

小白楊的電話雖然是打給趙然的,但想找的人卻是一律。

見他這邊沒反應,知道接電話的是一律,便繼續往下說,聲音低沉暗啞。

隱隱帶著些許不甘,“他是被鋼筋紮死的。”

一律沉默著,眼神有瞬間暗沉。

話已經聽到這裡,剩下的不用小白楊多說,他都能想到。

江軟最終的死法,必定是被鋼筋穿透心肺,掛在鋼筋上麵,掙紮不得,眼睜睜的看著體內的血流淨。

伴隨著血液“滴答、滴答”的流淌著,生命慢慢的流逝,直至完全死透。

跟當初,江魚的死法一模一樣。

或許少了江濤的存在,他不會像江魚當時那般得絕望,但江魚要殺他,必定不會讓他死得痛快。

當然,現在江軟死了。

在臨死之前,到底究竟經曆過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隻知道,江軟會有如此後果,是早就注定好的,而且純屬是自作自受。

沒人會覺得江軟可憐,會為江軟傷心。

江夫人不會,江先生不會,他更加不會。

見他始終沒甚動靜,白警官抿著嘴唇,嗓子啞的厲害,“你是江軟的家屬,得過來趟。”

一律,“……?!”什麼!

他猛地驚醒過來,不不不,我不是。

警察叔叔,你得相信我,我跟江軟不熟的,真的不熟。

在心裡麵瘋狂的拒絕著,可惜小白楊聽不到,估計就算聽到了,也會當沒聽到。

因為就在這句話後,小白楊啞著嗓子繼續說道,“下來吧,我現在就在樓下等你。”

一律,“……?”啥玩意。

他走到窗戶跟前,看見他們樓下還真停了輛警車。

小白楊手上掐著根煙,兩條大長腿隨意交疊著,靠在警車上。

目光透過煙霧繚繞,準確的逮住剛露出頭的一律,舉起掐著煙的手指,朝他揮了揮。

說了句什麼,隔太遠聽不清楚,看嘴型應該是,“下來。”

你特麼走這種精英霸總風,是想約趙然呢,還是想約趙然。

約趙然你就約趙然,你兩隨意約,隻是就彆揣上我這個小燈泡了吧。

一律撇撇嘴,不太想下去。

江軟死了,跟他一律有什麼關係。

他可是出家人,要侍奉佛祖,心境澄澈的,才不想管那些凡塵俗事呢!

時間已經十點過了,A市的深夜裡還是有些涼的,不僅涼,濕氣也重。

尤其是他們的這地兒,下水道沒怎麼修理疏通好,地表始終都是濕潤的。

小白楊站在在樓下,背靠在警車上,掐著根煙眯著雙眼,盯著他們的窗戶看。

分明就是等不到他們,不離開的架勢。

趙然看了,覺得於心不忍,在濕地裡呆久了,小白楊的腿該難受啦。

小聲跟他說話,“師叔啊,這時間也還早,咱們跟著去看看唄,我陪著您去。”

一律,“……!”

他轉過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趙然。

你、你、你到底是誰的師侄,跟誰親呐你這是。

大半晚上的,舍不得你的小白楊受凍,就要你師叔跟著去警局啊。

還你陪著我去?!哼。

究竟是你陪著我呐,還是我陪著你,去跟小白楊約會啊,哼!

休想騙我去吃狗糧,休想!和尚式暴躁!

趙然尷尬的笑著,生怕他師叔操起平板,跳起來拍他的腦門。

趕緊解釋道,“我這不是……覺得江軟死了,鬼娃娃的心願已了,您不得送他去投胎麼。”

一律瞪趙然,哼,這句倒還像話!他確實答應過無常,要渡鬼娃娃的。

收拾好自己的百納包,拎著趙然慢吞吞的下了樓。

就短短的幾分鐘,小白楊跟前已經扔了一地的煙頭,手裡還捏著根煙,霧氣繚繞。

手上新纏著綁帶,嘴角緊繃著,神色有些焦慮,見他們下樓,徑直打開了車門,“走吧。”

小白楊的車開得不錯,警車在路上平穩的行駛著,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警局。

留著齊耳短發、娃娃臉的女警走過來,低聲跟小白楊說話,“局長剛發了好大的火,讓你回來就過去找他,老大,你得小心點。”

小白楊抽多了煙,嗓子發癢,咳嗽了兩聲,“知道了,你先帶他們去認屍。”

把他們交給娃娃臉女警,自己摘了帽子,徑直到局長辦公室,去找局長挨批去了。

娃娃臉女警領著他們,往法醫室走,趙然有些擔心小白楊,見縫插針的問道,“這是出什麼事了麼。”

已經晚上十點半,市局裡卻還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看著沒丁點休息的意思。

女警察拿著文件夾,看著他們,“你們誰是江軟的家屬?”

趙然趕緊指了指一律,“他是江軟的弟弟。”

“成年了麼,認屍簽字是需要具有法律……”

“成了成了,身份證上早就滿十八了,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你能跟我們說說麼。”

既然是死者家屬,也就沒什麼不能說的。

事情要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江軟跟江濤死的這事。

江濤死在酒店浴室裡,經過法醫鑒定是自殺,但疑點重重。

正常人咬舌,根本咬不到舌根是一點。

另外就是在江濤斷氣前,有很明顯的掙紮痕跡,指甲縫裡都是血,指甲也有折斷,表情非常猙獰。

絕對不像是江軟所說,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和聲響。

就江濤死法那麼痛苦猙獰,要什麼都聽不到,除非江軟是聾的。

白警官懷疑江軟說謊,但沒有證據,隻能把江軟放了,然後安排人看著,他自己晚上下班後也跟著。

這一跟,就跟出了問題。

晚上十點左右,江軟跟著朋友們出了城區,白警官帶著三個警察也跟著出了城,想看看江軟到底想乾嘛。

然後他們就在路上出了事,出事的地方,路邊是個建築工地。

按照當時開著車的警察回憶,他們跟著江軟,到建築工地附近的時候,周圍的路燈包括車燈都壞了,陷入了片完全的漆黑裡。

就在燈滅的同時,他手裡麵的方向盤突然就不聽使喚,刹車也瞬間失靈,致使他開著的警車,跟在江軟他們車後麵。

跟下餃子似的,直愣愣的,朝著路邊的建築工地滑下去。

在陣手忙腳亂中,他們都分明感覺到股陰冷氣息,朝著他們壓製過來。

那種感覺非常的玄妙,分明是感覺到了危險,但偏偏手腳像是被冰雪凍住一般,怎麼都移動不了,隻能隨著車子不斷下陷。

就那麼呆若木雞般,等著危險、甚至是死亡的靠近。

關鍵時刻,是白警官突然發力,雙手握拳,砸到車窗上。

小白楊本身素質就不差,突然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巨大,急速滑落的警車直接被撞翻,碾壓著旁邊的鋼筋水泥。

把包括白警官在內的四個警察,全部都壓在警車底下。

等他們從短暫的暈眩中回過神來,掙紮確認情況,開車的那個警察胳膊斷了,後排坐著的兩個,一個斷了兩根肋骨,一個大腿上劃了道二十厘米長的傷口。

傷的最輕的,就是坐在副駕駛上的白警官,隻是砸向車窗的時候,將手蹭破了皮,指骨沒傷到,其他地方也沒被傷到。

當時在車裡的四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警察,想辦法砸開了車窗,慢慢的爬出去。

一邊趕緊打電話回局裡,請求援助,一邊去查看前麵江軟他們的情況。

江軟跟他朋友的車倒是沒翻,就那麼徑直開到工地上,紮向了工地上散亂的鋼筋堆。

前麵的車裡共有三個人,江軟和他的兩個朋友,全部都被迎麵而來的鋼筋穿透了身體,掛在鋼筋上。

猶如被破腹掏了內臟,但卻沒有死透的魚,睜著翻白的雙眼,不斷的抽搐著。

血從他們的身上流淌出來,一點點的,彙聚在車廂裡,形成個血水窪,紅的發黑。

等他們撬開車門,就江軟還沒死透,眼睛瞪得像是銅鈴,表情恐懼的看著車窗外麵,嘴裡不斷的吐著血沫。

不斷的低聲呢喃著,“我錯了,小魚。”

“我知道錯了,小魚、放過我。”

“小魚,你彆殺我,我知道錯了啊,我是哥哥啊,彆殺我。”

應該是已經神誌不清,沒意識到他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這麼惡劣的事故,莫名其妙就死了三個人,還是在白警官他們跟前死的。

半夜被call到警局裡來,可想而知局長的心情有多惡劣,到了警局就開始發火,還各種催白警官回來。

估計白警官的這頓罵,是跑不脫的了。

過程講完,法醫室到了。

江軟的屍體,就擺在房間裡麵。

跟江濤的屍體差不多,臉部肌肉扭曲,神色猙獰,雙眼圓瞪,死不瞑目。

很明顯,在死亡前,經曆了許多痛苦。

趙然靠近一律,低聲詢問道,“是鬼娃娃麼。”

一律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他們確認完江軟的身份,白警官也挨完罵回來了,滿臉的煩悶,臉色不太好看。

也是,大晚上的,這邊剛跟戰友經曆完生死時速,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又被叫過去挨頓罵。

換誰來,臉色都不會太好。

他們被帶到會客室裡,室內不允許抽煙,白警官端著黑咖啡喝著,拿咖啡提神。

黑眼圈濃重,眼神卻還是銳利的,“你們對江軟的死,有什麼看法麼。”

趙然往後縮了縮,使勁的搖了搖頭。

一律低垂著頭,從包裡摸出來平板,敲著字,“白警官,你相信鬼神麼。”

白警官端著咖啡手僵在空中,猶豫片刻,放棄了喝的想法,將咖啡杯放到桌子上。

啞著嗓子問他,“你的意思是說,江濤跟江軟的死,都是有鬼在背後作祟。”

一律點點頭。

白警官猶豫了,端起咖啡發著呆。

他本不該猶豫的,不僅是他,整個市局刑偵大隊裡,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但他堅定了二十多年的無神論,在今天晚上,有些許破損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