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很嚴重,不想叫舅舅與母親為我擔心。”白曦懂事地說道。
她和元和長公主同坐在一個椅子裡,依戀地將自己埋進長公主那散發著淡淡的熏香的懷裡去。
“你也來了?”見容伶無聲地立在門口,皇帝就笑著說道。
他下意識地看了白曦一眼。
“拖下去吧。”一貫疼愛的外甥女就在麵前,皇帝就決定一定要做一個善良仁慈的皇帝。
他哪裡肯叫太夫人露出一副白婉兒最好的樣子叫白曦傷心,因此目光一轉,就有兩個服侍左右的宮人將太夫人給堵上了嘴拖了出去。白曦也不大在意太夫人是被拖走,她反正這一回沒有衝撞太夫人,死了也跟她無關,因此就抬頭對皇帝笑了一下,輕快地說道,“我在外頭都聽見了。多謝舅舅為我做主呢。”
“你不是要為舅舅積福嗎?”見白曦雖然在笑,可是卻依舊中氣不足,皇帝的目光越發溫柔了幾分。
“這不是沒有傷人性命麼?且有我為舅舅積福,福氣多得是。舅舅做一點壞事,這個可以有。”白曦一仰小腦袋露出幾分驕傲,卻又拿雪白的手指小小地比劃了一下對皇帝眨眼睛小聲說道,“我更喜歡舅舅做壞事。”
她這麼一副有仇當場就要報的小心眼兒模樣,虧她方才還要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寬容善良模樣。皇帝大笑了兩聲,隻覺得這是聖壽到了此刻,自己笑得最暢快的時候,然而想到白曦為何壓抑著自己的性子為白婉兒求情,就又覺得笑不出來了。
他歎了一口氣,對白曦招了招手。
白曦順從地坐到了皇帝的麵前。
“是不是為了阿譽?”皇帝就疼愛地問道。
他此刻擔憂白曦的樣子,就如同擔憂一個被彆的男人傷害了的親生女兒的父親。
“表哥說,希望我懂事一點。”白曦理直氣壯就告狀。
且她沒有說錯,這壞事兒都是容譽叫乾的。
皇帝麵前,怎好欺君呢?
她並沒有撒謊,坦言說話,皇帝的大手就緊緊地攥住了。
“覺得委屈麼?”他一瞬間對容譽充滿了失望。
白婉兒傷害白曦在先,可是容譽明明看見白婉兒將白曦推落水中,卻是在強迫白曦原諒白婉兒,還要在皇帝的麵前為白婉兒求情。
“委屈。委屈極了。”白曦就等著皇帝的這句話,抬頭,眼眶紅紅的,本生得嬌豔明媚的臉,此刻卻隻剩下黯然,輕輕地說道,“從我被十表哥救下,一直到阿譽表哥離開。舅舅,表哥都沒有問過我一句安好。”
她眼眶發紅,努力地忍著眼底的淚意聲音嘶啞地說道,“舅舅,我是多麼喜歡表哥?喜歡得變得都不像我自己。我願意為了舅舅的聖壽饒了她,因為那是我對舅舅的心。可是表哥的話,卻還是叫我傷心極了。”
她伏在皇帝的膝上,抽噎了一聲,又努力忍住。
這份感情,令皇帝都心酸。
“真是個傻孩子。”他真是沒有想到,容譽竟然被白婉兒迷惑得不知東南西北了。
“我是很傷心。可是十表哥的話,卻叫我覺得不必那麼傷心了。”
白曦就抬頭,對一旁的容伶紅著眼眶大大地露出一個笑容。
皇帝“嗯?”了一聲,就將目光落在容伶的身上。
他的膝下皇子眾多,唯一放在眼中的隻有一個容譽,其餘的皇子,他在意得不多。
可是此刻,他卻突然發現,眼前這個並不高大強壯的少年,身上有一種令皇帝說不出的氣息。
狠。
一種隱隱藏在他消瘦的身體裡的一往無前的狠勁。
這種狠勁,叫皇帝將容伶也給看在眼中了。
容譽什麼都好,溫文儒雅,君子如玉,可是要做皇帝,卻唯獨缺少了這一種沉穩卻隱帶鋒芒的狠勁。
見容伶的一雙眼沉默地落在白曦紅紅的眼眶上,皇帝就陷入了沉吟。
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還應該再多看看自己的皇子們。
而不是一開始就選定了其中的任何一個。
“小十,今日姑母真的是多謝你。”外頭正輕輕地走進來一個宮女,小聲稟告承恩伯夫人的三十板子賞完了,如今已經拖出宮去,元和長公主心裡這才熨帖了幾分。
她一雙瀲灩的眼在容伶與白曦之間掃來掃去,就笑吟吟地說道,“曦兒魯莽單純,且總是被人傷害,我是不放心的。”她微微一頓,這才對容伶問道,“往後,你多陪陪你表妹,好不好?”她的眼底帶了幾分希冀,這種叫皇子自降身份去護衛一個長公主之女,這麼丟人的事,本該拒絕。
容伶卻聽見自己的嘴搶在這一切的理智之前張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