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我累了。”白宴頓了頓,突然抬頭淡淡地看著魏歡寧輕聲說道,“我不喜歡師伯看師尊的眼神。”
他的目光冷淡,卻並沒有之間的妖異,見魏歡寧詫異地看了過來,他勾起了秀雅的嘴唇溫聲說道,“師伯一去二十年,雖然自己並不能回歸宗門,可是若心中真的有師尊,怎麼會杳無音訊從無書信?且師伯是不是忘記,你身為化神修士為世人矚目,這二十年間,你與一女子相依相伴共同遊曆大川名山,如今,又有什麼麵目在我師尊的麵前擺出一副一往情深的嘴臉呢?”
他慢條斯理,卻字字刺入了魏歡寧的心口。
他的臉頓時蒼白一片。
“師妹,我不是……她隻是一個誤會。”
“師伯隻用誤會二字來形容一個女子,真是令人心寒。我隻擔心日後,師伯遇到更心愛的女子,也將我師尊當做誤會。”
他不喜歡魏歡寧,看見他看白曦的目光,就覺得心中生出暴戾。
可是不行……
他要做一個好人,做一個表裡如一,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而不是曾經那個偏激的,一無所有的自己。
白宴是真的厭惡魏歡寧,明明和彆的女子不清不楚,卻還回來撩撥他的師尊。
明明……師尊是他一個人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白宴轉頭對白曦低聲說道,“師尊,弟子想和師尊回去。”
他剛剛從秘境之中回來,身上還帶著風塵的味道,白曦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見自家可愛的小弟子幾句話就叫魏歡寧徹底閉了嘴,這大概就是有事弟子服其勞了。她滿意地在心裡點了點頭,覺得弟子沒收錯,帶著白宴頭也不回地走了。
帶著白宴回了雪玉峰上的仙府,白曦剛剛坐在冰玉之中想問問白宴秘境之中的詳情,卻見少年身子一軟,往她的懷裡熟練地一滾,伸手環住了她的脖頸滿足地蹭來蹭去,抽著鼻子在白曦的身上嗅來嗅去。
“是師尊的味道。”他哼哼著說道。
白曦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你已經大了,不可以這樣親密。”
就連阿團都已經不在她鳳師姐的懷裡蹭了好麼?
“沒有長大,還是和從前一樣。”白宴摸了摸自己秀麗稚嫩的臉,有些委屈地說道。
他打從十七歲開始,就勤加修煉,然後將自己的臉永遠定格在了這張無害又無辜的少年時期上。
因為他知道,隻有自己不再長大,師尊才不會將他推開。
他還清楚地記得,阿團十歲之後,鳳長老就不再陪他睡覺,那孩子在他的麵前狠狠地哭了一鼻子。
從那以後,白宴就知道,自己不能,也不想長大了。
“你都已經快四十歲了。”幸虧白宴這張臉長得好看,不然現實世界裡誰四十多歲還來她麵前這樣撒嬌,白曦非一個寒冰掌把他凍成冰棍兒不可。
且不知是不是白宴喜歡撒嬌癡纏的緣故,白曦這二十年來很少都機會閉關修煉。他總是黏黏糊糊地圍著她師尊師尊地叫,白曦沒有空閒去修煉。這一次好不容易將這倒黴孩子給打發去了秘境,可是白曦突然發現,自己還是心神不定,無法修煉。
二十年的陪伴,叫她習慣了白宴的纏人。
沒有了他,她反倒覺得仙府之中空曠寂寞起來。
不僅如此,她還總是擔心白宴在秘境之中受傷,無法穩住心神去修煉。
“就算到了一百歲,也是師尊的弟子。”
見白曦並不拒絕自己的親近,白宴的眼睛一亮。
他見白曦眼角帶著幾分疲倦,急忙繞到她的身後環住她,把自己的下顎搭在她的肩膀上小聲說道,“師尊,我很想你。以後若是你去哪裡,也不要丟下弟子好不好?”見白曦沉默起來,他安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子蒼白得仿佛透明的側臉,眼底閃過了沉沉的晦澀。
他或許當真是天生的魔,哪怕再有凡人的溫暖,可是卻有一塊空缺,是無法滿足,也無法停下貪婪的。
二十年裡,他安靜地陪伴這個女子。
到了現在,他貪婪得想要得到更多。
或許是從那一天,她從雲端牽著他的手,將他拉入了這樣的一個美好的世界。
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知道,他這一生,眼睛裡隻能看見眼前的這個女子。
他想要陪著她,長長久久,想要和她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可是他卻隻能以弟子的名義陪伴她。
多麼無望的感情。
他甚至不敢叫她知道。
因為白宴明白,一旦被人知道,哪怕她並不在意,可是整個宗門都會逼迫她拋棄自己。
就算是她不願意,可是白宴卻不願叫她背負師徒逆倫的汙名。
所以,就叫他這樣陪著她吧。
在這個家裡,在雪玉峰巔,就叫他陪伴她哪裡都不去,永遠地以弟子之名。
近在咫尺,可是卻永遠都不能再進一步。
眼眶酸澀,白宴用力地環著自己的師尊,他喜歡得不得了,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的人。
就這樣過一生也好。
她在,他就在。
她去哪裡,他就去哪裡。
他完完全全地屬於她,她無論想他做什麼,他都會為她去做。
“這是怎麼了?”冰冷的眼淚落在白曦的脖子裡,白曦微微一愣,側頭,卻見少年的秀目泛紅,晶瑩的眼淚滾落在她的發絲間。
白曦覺得奇怪極了,招手,叫這少年伏在自己的腿邊,伸出手來捏住了他的下顎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會兒,這才皺眉問道,“你怎麼哭了?”
難道宗門裡還有欺負白宴的人?不能夠啊。白宴修為高,這些年在宗門之中還很喜歡幫助彆人,不說是個及時雨,可是在宗門弟子的眼中,白宴雖然身份有點不大美妙,不過提起白宴也都隻有稱讚的。
他的師尊是化神修士,也沒有人敢對他不敬。
“弟子隻是想到阿團了。”白宴急忙仰頭笑著說道。
“這小子莫非又想他師尊了?”阿團從小跟著鳳長老長大,把她師姐當娘的,如今娘雖然依舊嬌縱他,可是卻不會時常親親什麼的,阿團感到很失落,經常來尋白宴哭訴。
見白宴為阿團傷心,白曦頓了頓,抬手給白宴擦了擦眼睛,目光緩和了幾分。
“阿團的事,你哭什麼,沒得傷心。”
“弟子隻是想,弟子不想變得和阿團一樣。”見白曦微微一愣,白宴安靜地任由白曦捏著自己精致的下顎,輕聲說道,“若有一天師尊也那樣不理弟子了,弟子一定會哭得更難看。師尊,弟子和阿團不一樣。弟子隻有你,弟子也不願長大。我們不要改變好不好?”
其實阿團的待遇不錯,鳳長老不過是不陪他睡覺,可是怕他夜裡害怕,卻把掌門師伯貢獻出來陪著阿團睡覺了。白宴不懂什麼男女大防,他隻想和白曦過他們從前熟悉的生活。
白曦摸了摸他的頭。
“不會叫你哭。”雖然白宴在外已經是精英弟子,可是內心卻還是有些軟弱,白曦看顧他二十年,雖覺不妥,卻還是舍不得。
鳳長老不陪阿團睡覺的時候,也躲在她的洞府裡哭了好幾天。
白曦覺得自己還是安於現狀好了。
她頓了頓,見白宴聽到自己的回答露出了一個歡喜的笑容,還在自己的手指上蹭來蹭去,心裡一片柔軟,又關切地問道,“你這次去秘境曆練,可受了傷?”
少年一頓,紅了一張秀麗的臉,起身寬衣解帶。
“住手!”見他無辜地看過來,黑色的長衫褪去一些,露出雪白的皮膚與鎖骨,白曦的眼角微微一跳,“你脫衣服做什麼?”
少年茫然地歪了歪頭。
“弟子沒有受傷,給師尊檢查一下叫師尊安心。”
他貼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