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女兒的那一刻,她人生僅剩的意義不過是為女兒報仇。
她就算是死,也要帶著仇人下地獄。
白曦沉默了起來,沉靜地看著此刻正被羅平小心地拉開的白母。
“靖安啊,我,我真的沒臉活著了!”陳夫人一度以為自己要被打死了,可是在兒子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那一刻,她覺得委屈又恥辱得不得了,顧不得整理自己的衣服,轉頭就對握著自己的手腕把自己一把給拽起來的陳靖安哭著說道,“這兩個瘋女人!她們把陳家當成什麼了?你給媽出氣,絕對不能放過她!”她的臉上還帶著鮮血,看起來猙獰得嚇人,另一隻手還用力地指向白母的方向罵道,“真是個潑婦,小市民!”
“我說,你彆罵我媽啊。”白曦的臉頓時一沉,護在白母的麵前冷冷地說道。
在她的麵前發瘋也就算了,竟然還敢罵她媽?
這女人是不是活膩了?
“怪不得你變成這樣,都是因為這樣的潑婦,沒文化又粗俗的中年婦女!這自己沒有本事,連養一個……”陳夫人還沒有說完,就看見白曦上前一步,也不在意陳靖安正在看著自己,一把就抓緊了陳夫人的衣領,勒得她直翻白眼兒。
白曦的臉上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看著掙紮起來的陳夫人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我媽是沒文化。你有文化。你有文化心才毒呢。你把親生女兒給丟外地去叫她三歲就當流浪兒童,你養個養女把她當小貓小狗,這不都是你這麼有文化的人乾出來的缺德事兒麼?”
她的聲音不大,可是陳夫人頓時眼睛瞪圓了。
她驚恐地看著突然說出所有秘密的白曦。
陳靖安還在她的身邊,她沒想到白曦竟然會說出來。
“你胡說!”
“我沒胡說。最毒婦人心呐,我老實跟你講,如果你沒有欺負我媽,這些事兒我或許不會說出來。可是誰叫你讓我媽哭了呢?”
白曦的嘴角微微勾起,美麗得幾乎發光的臉精致之中又多了幾分陰冷,低聲說道,“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三歲的孩子,你以為什麼都不記得,可是我卻記得很多事。”她抬頭去看著沉默的陳靖安,認真地說道,“我沒有撒謊。當初,是她叫陳家當時給她開車的司機把我用車拉到了鎮上,然後司機把我丟在那裡。”
“不是的!”陳夫人感到陳靖安握著自己的手腕的力氣更大了,驚慌地叫道,“她在撒謊!”
“誰撒謊,誰不得好死,你敢發誓麼?!”白曦問道。
陳夫人尖聲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就在她尖銳的聲音裡,陳靖安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知道。”
白曦:……
陳夫人:……
白曦嘴角抽搐了一下。
當她覺得自以為獨家地爆料了一個大新聞,人家很平靜地跟自己表示村網通啊?人家早就知道了,那種心情真的是……
陳夫人卻顫抖了起來。
她這個時候才隱約地發現事情不對了。
陳靖安一向對她這位母親非常尊敬,也非常維護,從前,她哪怕在彆人的麵前受了小小的委屈,陳靖安也會立刻給她報仇。
可是她這次都被打成這樣,看起來可憐極了,陳靖安卻隻是沉默,並且看似拉著她在安慰,可是那隻越來越用力的手卻叫她感到手腕都要斷掉的劇痛。
她戰戰兢兢地看著陳靖安,帶著幾分哀求,因為她知道,如果連兒子都相信白曦的話,那這麼多年自己在兒子麵前的好母親的形象就算是徹底完了。可是她的心裡還抱著僥幸,就想著,陳靖安會不會並不相信白曦的話。
畢竟,這個妹妹這麼多年剛剛出現在他的麵前,誰知道她是一個什麼人?
被一個底層的沒文化潑婦養大,又會動手又會罵人,這家教還有品德,陳靖安心裡也該有數吧?
“母親,我問你幾件事。”陳靖安垂頭,看著陳夫人期待地看著自己,黑色的眼睛沒有半點動容,更加平靜。
他西裝革履,看起來非常優秀,白母站在白曦身後,一下子就又自卑了起來。
“阿藝,這是誰啊?”她看起來很老實,很淳樸,就跟現在外麵的那些中年家庭婦女沒什麼區彆。
羅藝卻不敢相信白母現在看起來很本分很自卑的形象了。
他很畢恭畢敬地說道,“這是陳家大少。”
“是小曦的哥哥麼?”白母緊張地問道。
她不知道陳靖安是什麼樣的人,隻擔心陳靖安和陳夫人一樣不喜歡白曦,會欺負白曦。
“您彆擔心,還有我哥在,陳靖安不敢做什麼。”羅藝尚且不知道陳家和白家的這其中複雜的瓜葛,自然也不知道陳靖安的態度到底是什麼。
不過白曦以後是羅家的少夫人,陳靖安對白曦的態度,在羅藝的眼裡什麼都不算,所以他很關切地對白母說道,“阿姨,你也累了吧?要不喝點水?”他還真的從自己提著的包裹裡頭摸出一瓶純淨水,擰開,很照顧地放進白母的手裡。
白母看著又帥氣又體貼的羅家二少,都覺得自己無從選擇了。
哎呀,羅醫生很好很好,羅二少也很好很好,如果不是小曦先和羅醫生談戀愛了,羅二少也很合適的呀。
靈靈八正抖著光團留意四周,在這一刻,一下子就覺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他們都是博愛黨。
找到了組織的靈靈八很遺憾了。
如果它能有個身體,一定和白母有很多話聊。
“還有啊。”白母看見羅藝笑眯眯的,明明看起來是個很意氣風發的帥哥,卻願意和自己一個中年婦女耐心地說話,覺得羅家的人真的太好,就越發患得患失起來,給自己洗白小聲說道,“我平時不是方才那個樣子的。小曦也可溫柔了。”她唯恐羅家因為她這樣打人罵街的就對白曦的印象不好,忐忑地說道,“小曦是作家呢,還是大學生,阿藝,你知道的吧,這樣的女孩子,都很溫柔靦腆的。”
羅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才哪兒到哪兒,他真的舍不得告訴正期待地看著自己的白母,溫柔靦腆白小姐最近文中的太後娘娘正大殺四方血流成河,那凶殘程度比她方才要命多了。
他都不怕心中藏著無數丘壑凶殘的白作家,還會怕眼前這位為了女兒什麼都願意做的母親大人?
“您放心,我什麼都知道。我家裡人都特彆喜歡白曦,而且,我覺得您動手的時候……”反正三觀都碎了,索性碎成渣渣好了,小帥哥自暴自棄,對白母一豎大拇指,露出雪白的小虎牙,在陽光之下閃閃發光,“超帥的。”
他一笑,還透著幾分親近善意,白母覺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又覺得欣慰。
她知道,女兒找到了真正值得她去愛的人。
還有羅家那樣好的家庭。
她心滿意足,就站在那裡對陳夫人母子虎視眈眈唯恐白曦吃虧,可是陳靖安卻正在冷靜地問道,“母親,當年小曦失蹤之後很快離職的司機,我昨晚已經找到。他和我說了一些從前沒有聽過的話。還有之前家裡辭職的保姆……”看見陳夫人的眼睛直了,他突然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來,英俊的臉猙獰無比,壓低聲音說道,“那幾個保姆的說法都是一樣的。當年,你甚至偷偷掐小曦的胳膊還有肚子,是不是?”
他的聲音和眼神恐怖極了。
那不是一個兒子應該會看母親的眼神。
更像是看仇人。
“還有,父親昨晚和我一塊聽見這些話。他要我轉告你一句話。”
陳靖安冷靜地看著驚慌失措的陳夫人,眼底閃過一抹痛苦,最後成為了失望。
“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