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安靜的莽林, 萬丈巨木茂密簇擁,綿延數萬裡的青山,高聳的蒼木直入蒼穹。
一片安靜的死寂, 厚厚的一處落葉裡, 默默地滾出了一個單薄瘦小的毛團。
它小小的,眼睛都餓得幾乎睜不開, 嘴裡發出了細細的小小聲的叫聲, 四隻小爪子在地上無力地滑動,拚命地抽著自己的小鼻子。
它餓。
是真的很餓。
不知道多久沒有吃過奶,它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身在這樣的環境裡, 明明意識開始的時候,自己是在一個溫暖的地方,從那個濕漉漉溫暖的地方出來的時候,它仿佛聽到有什麼在尖叫,聽起來很可怕。
那個時候幼崽本能地把自己縮成一團, 小小地叫了兩聲,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依舊能感覺到自己很恐懼叫自己不喜歡的氣息。它裝死了好幾天,該吃奶吃奶, 該看這個世界看這個世界, 可是當它有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睡在了這個有著厚厚的葉子的地方。
四處什麼都沒有, 充滿腐爛的味道。它的小肚皮乾癟, 張開一張露出奶牙的小嘴巴, 小小聲地叫喚了起來。
幼崽的本能叫它想要吞咽一些液體,可是蹭來蹭去,卻一無所有。
幼崽哼哼唧唧地叫了起來,努力撐起自己的四隻瘦弱的小腿,張開了自己的眼睛想要看一看四周。
它抽了抽小鼻子,看見四周除了很高很高的樹木,什麼都沒有。
它已經在這個氣息很陌生的地方趴了很久,可是卻什麼都沒有遇到。
幼崽的一點唯一的記憶告訴它,它應該找到屬於自己的爹爹娘親,還有給自己提供保護的強大的存在,最起碼不要叫它餓肚皮。
小小一顆,皮毛臟臟的小幼崽歪歪扭扭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抬起小爪子走在鬆軟的地麵上,一邊顫顫抖抖地走路,一邊四處抽著小鼻子希望能得到一點可以叫自己變得有力氣的食物。
它可憐巴巴地垂著小腦袋走在無聲的森林裡,隻走了兩步就無力地歪倒在了地上,四隻小爪子無力地抽搐起來。這無端地叫人覺得十分可憐,可是這寂靜無人的森林深處,卻沒有人回來可憐一隻失去了庇護的幼崽。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它活不下去也是它自己的命不好。
白絨絨的小幼崽歪在地上,覺得自己的力氣慢慢地流失,眼前變得模糊。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清脆的樹枝折斷的聲音,叫哀叫了兩聲的幼崽掙紮地抬頭看去。
它見到視野裡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生物。
嘴巴尖尖的,眼睛微微上挑露出幾分精明,一雙毛茸茸的大耳朵,渾身……顏色和它是一樣的呀!
幼崽的眼睛驟然亮了一下,它垂頭看了看自己乾癟沒有光亮的皮毛,又看了看對麵那生物毛茸茸的皮毛,哪怕再什麼都不懂,也能明白那顏色是和自己一模一樣。
麵對見到了自己同類的開心叫幼崽突然生出了幾分力氣。它咿呀咿呀地叫了起來,雖然渾身無力,可是一張小嘴巴卻叫個不停。那毛茸茸的漂亮的身影頓了頓,似乎注意到了這裡,慢吞吞地,非常優雅地走了過來,垂頭,對上了它一雙黯淡的眼睛。
幼崽兩隻小爪子艱難地抱住了它。
“爹爹!”它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
無師自通,它就學會了這兩個字。
毛茸茸的那一團優美的生物沉默了。
“爹爹,餓!”幼崽委屈巴巴地繼續叫著說道。
毛茸茸繼續不吭聲,見它似乎不喜歡自己的樣子,幼崽覺得心裡很委屈,抽抽噎噎,顫抖著小爪子吧嗒吧嗒掉眼淚。它不再去叫它了,隻是縮成一團,抱著自己小小的尾巴尖兒咬在嘴裡,仿佛這樣就會叫肚子不要那麼餓。
它抽抽搭搭地哭著,把小身子都背過去,覺得自己被討厭了,一隻毛爪子艱難地往眼睛上抹眼淚。它眼淚吧唧地挨餓,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掉,卻在許久寂靜的沉默之後,自己的後頸皮被一下子叼了起來。
它抽噎地拿兩隻爪子抱住自己的大尾巴,轉頭,虛弱地看著有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的生物。
毛茸茸的團子對它微微勾了勾嘴角,轉身,叼著它就走。
幼崽懸在半空,抱著自己的尾巴乖乖的,抽噎著小身子,艱難地抬頭看了看跳動起來的毛茸茸,隻覺得它的樣子真的好看。
它也會變得這樣好看麼?
它心裡莫名生出幾分傾慕來,為了不給叼著自己的毛茸茸帶來麻煩,它很懂事,一雙眼睛紅腫著努力縮起爪子叫自己不要成為累贅。那團毛茸茸似乎輕笑了一聲,它發現自己被叼著在樹木之間飛躍,到處都閃動著美麗的流光。
那些流光叫幼崽眼睛都瞪圓了,想要伸出爪子來去觸碰,可是想到不要任性,急忙縮回爪子。它餓極了,虛弱極了,卻在拚命忍耐,直到那毛茸茸的一團突然衝入了一處閃動著奇異光彩的山穀,山穀之中是充斥著叫幼崽舒服得呻/吟的氣息,依舊是碧綠的樹木,可是這些樹木卻似乎和外麵的不一樣。
幼崽覺得渾身皮毛都要舒服得張開了。
“阿君,這是……”就在身後叼著自己的毛茸茸靈巧地落在地上,幼崽就聽到一旁傳來了詫異的聲音。
一隻體型很大卻優美的毛茸茸優雅而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露出幾分詫異地落在叼著尾巴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幼崽身上。
它很瘦,臟兮兮的,身上到處都是泥巴還有樹葉的碎屑,皮毛也淩亂。
見到它仰頭呆呆地看著自己,巨大的身影慢慢地垂下了頭。
幼崽感覺自己被放在地上,轉身扭著小屁股撲進了叼著自己過來的毛團子的懷裡。
“爹爹!”
“爹爹?”那優美的聲音詫異地問道,“我們白狐一族怎麼會生出一隻……”
“叫哥哥。”毛茸茸一團的年幼的白狐垂頭,看見已經拚命把小腦袋塞進了它的肚皮下的這隻幼崽,抬爪把它扒拉了出來,見小東西還要往自己的肚皮下鑽,笑了起來,抬頭對那巨大美麗的白狐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母親,我撿到的,這是隻屬於我的。”它一隻爪子壓在幼崽的尾巴上,見幼崽可憐巴巴地蹭著自己的皮毛哀叫起來,細細弱弱的,頓了頓對微微挑眉的白狐輕聲說道,“不是我搶來的。”
“它餓了。”優美的白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也垂頭看了看從兒子身邊探頭探腦的小幼崽。
它看的出來,幼崽仿佛隻相信身邊的白狐。
不過它也看得出來,這幼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想了想,它微微抬起了自己的爪子,一道靈光閃過,地麵上出現了一隻乳白色的小碗,小碗裡透出了甜蜜的奶香的味道。見幼崽兩隻小爪子抱著自己的兒子的前爪,垂涎三尺地看過來,優美的白狐微笑說道,“吃吧。”
它頓了頓,對側頭看著幼崽的兒子溫聲說道,“阿君,既然撿到它,它就是你的責任,不可以不負責任任性,知道麼?”它的聲音很溫柔,名叫阿君的年幼白狐抖了抖耳朵,推了推身邊有些瑟縮的小幼崽。
“去吃。”
幼崽膽怯地鬆開爪子,一步一步,走一步回頭看白狐一眼,最終忍不住自己餓得憋憋的肚皮,撲到了小碗前,把小腦袋埋進了碗裡吧唧吧唧吃起來。
“這還是隔壁紅狐家的奶,本想給你留著……”
“母親,我斷奶了。”年幼的白狐阿君溫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