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喻夏被茶水噎了下,趕緊把杯子挪開,腦海裡浮起昨夜種種荒唐的細節來,熬夜寫文沒有,倒是與人鏖戰了一宿。
見她心虛地摸臉,林灝眯了眯眼睛,忽而嚴肅道:“老實交代,最近幾天晚上都乾嘛去了?”
舔了下唇間的茶水,喻夏好言相勸:“彆問了,答案太傷你。”
林灝:“???”
她指著好友,指尖都在發抖,半晌捂著心口道:“什麼世道啊,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我命裡就這麼缺1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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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慢慢爬上晌午。
明明氣溫在上升,眼見就要四五月入夏,誰知過了正午,又下了場太陽雨,本來準備人工灑水補拍第一場鏡頭的劇組大喜過望,午餐時間順勢後延,先把蘇皇後和楚思瑾第一場的戲份過了。
今天先拍一場近景——
蘇成雅身邊的姑姑抬手招來門廊下的小宮女,楚思瑾抱著花盆走近,規矩地低著眉眼,正想把花兒放下,給皇後行禮,便被笑吟吟地製住。
“不必多禮,也彆緊張,抬起頭來,本宮不過是想看看誰有這樣好的本事,在北地養出皎白的梔子花來。”
溫聲如玉,又似珠落玉盤,楚思瑾自進宮以來就恪守規矩,然而聽到這嗓音時,抬頭的刹那,情不自禁地將眼簾也抬高。
“大膽!”
皇後身邊的姑姑即刻怒目圓瞪,作勢要給她個教訓。
蘇成雅將人攔下,笑著搖了搖頭,圓潤的珍珠耳鐺墜在雪白耳垂上,盈盈光芒與她眼底的笑意相映,將楚思瑾看得怔住,恍然間想到少時娘親種在院裡的白色山茶花,婉約而又馨香。
被姑姑的聲音斥回神,楚思瑾記起規矩,趕忙跪在地上,磕頭的時候,餘光瞥見蘇成雅踩著鞋跟、裙擺下露出的一點白襪,心底忽而柔軟起來。
“娘娘恕罪。”
權傾六宮的皇後,怎麼會是這樣溫婉又俏皮的人?
她在心中揣度著,不知蘇成雅也為她方才一抬眸的眉眼所驚豔,隻覺她與自己平日在宮中所見的宮人皆不相同,免了她的罪,又道:“你這盆梔子花,如何種的?”
楚思瑾眼睫顫了顫,低聲道:“婢子身在江南,漂泊在外免不了惦念故鄉,恰離家時捎了抔土,便想著在這北地裡,或許也能見識一番江南風光,誰知真成了……”
頓了頓,她又輕輕補充:“自來到紫宸殿後,見娘娘對花兒很是喜歡,又聽聞娘娘家鄉亦在江南,婢子想著這花兒獨自開的寂寞,總得讓家鄉的人也見一見,方才不辜負春光。”
“你是說,”蘇成雅怔怔地看著她,“你種出的這梔子花,是想讓我看的?”
楚思瑾福了福身,“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旁邊的宮人們看她的目光便複雜許多,有人覺著她是馬屁精,有人覺著她心機深沉,無論如何,當蘇成雅眼眶因這一句話漸漸變紅時,楚思瑾的未來便已經明晰——
要麼生。
要麼死。
“卡。”薄菀的聲音在機位後麵響起,給寧致圓一個手勢,讓她把這淚意保持住,這一場裡麵需要不斷變化角度,將她、梁秋梧、還有旁邊人的不同反應都拍進去,還要補幾個鏡頭,但她的情緒不能變,眼淚不能掉下來。
寧致圓輕輕吸了一口氣,也沒把情緒抽離出來,仍沉浸在蘇成雅這時的心情裡。
片場門口。
林灝抱著一箱櫻桃往這邊走,即便隻是來好友這拿回東西,但畢竟要參觀她的工作環境,幫她多周轉關係總是好的,何況她本就是個社交小能手。
隻是目光掃過主演時,忍不住一愣,將旁邊的喻夏拉住,睜圓了眼睛問:“怎麼她也在這劇組?這麼大的事情你不跟我說?”
說完,她又皺起眉頭,看到梁秋梧時,眼底滿是厭惡,又匆匆轉開去看片場附近盛開的花兒,恰好洗洗眼睛。
“說不說的,”喻夏笑著轉頭:“也沒什麼要緊,我又不在意她。”
林灝眼神複雜地看她:“我原以為你在這劇組每天都是午夜場,萬萬沒想到,是一出新歡舊愛齊聚的修羅場。”
“……”
喻夏無奈,“那她在這兒,你還去不去裡邊逛了?”
把一箱櫻桃往她懷裡塞,林灝從她衣兜裡摸出房卡,揚了下眉頭,撇嘴小聲道:“我才不要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氣,晦氣——拿這櫻桃去哄你的小情兒吧,我可以自己去把快樂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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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完這一場鏡頭,薄菀暫時鬆下心神,讓下一場戲的演員準備。
梁秋梧早注意到在給片場工作人員發水果的喻夏,提著裙擺朝她的方向去,仿佛全忘了之前在道具室聲淚俱下的懺悔,又是無事人的模樣湊近,攤開手笑道:
“小夏老師,水果有我的份嗎?”
“有,”喻夏自己裝了小袋,準備拎去洗,對她示意旁邊的箱子:“自己拿就行。”
梁秋梧唇角的笑意凝住,低下頭去,見她穿的紗裙被風吹起些許,撩過自己垂落的手臂,而她卻沒抓住。
片場附近有個小水池,就在一片竹林景觀旁邊,喻夏身體還沒恢複,不能吃太多的櫻桃,免得刺激腸胃,就隻挑了幾個紅果兒來洗。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白皙修長的手臂忽然從旁邊伸過來,搶過她的水流,將指甲上沾的一些紅色粉末洗掉,喻夏抬起頭,見薄菀湊過來對自己笑。
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薄菀洗乾淨手,抬手將一支纖細、嫩綠的竹葉連節摘下來,斜斜地彆進喻夏的發間。
她今日穿的衣裙是國風,純棉紡紗的布料,飄起來的時候格外有韻味,色調是水墨的層層灰,發間的這一抹春色,正是最適宜的風景。
順手做完這一切,薄菀站在旁邊,垂眸盯著她手裡的櫻桃,意有所指道:“我送了你東西,墜明老師是不是該回禮啊?”
喻夏往後邊看了看,見沒人注意,抬手想把一顆櫻桃放她嘴裡,可惜抓起來的恰是連梗的兩顆,櫻桃杆生在一塊兒,紅的粉的互相牽動。
薄菀倒是不介意,指尖推著另一顆送入唇間,半晌後——
抬手從唇邊將櫻桃杆取出。
本來簡單相連的兩根細杆,中間卻多了個交纏的結。
薄菀舌尖抵著兩顆櫻桃核,笑了一下,聲音稍有些含糊、卻顯出曖昧:
“謝謝款待。”
“姐姐的櫻桃……”
“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