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喻夏執起她的手, 拉到跟前晃了晃,本來自己就是偏白的膚色,但跟薄菀比, 好像還是差了些,她眉目低斂著, 調笑般地問:
“那你牽過幾個女朋友啊?”
聽到這等死亡問答, 薄菀神色不改,隻不動聲色地攥緊了對方的手,目光專注到灼熱的地步,注視著喻夏, 輕聲道:
“現在想牽的人, 隻有你。”
女人不知有沒被她這句哄到, 麵上的笑意不添不減, 注視了她幾秒鐘, 此刻所站的地方頭頂鑲著塊紅色LED燈的廣告牌,燈線錯亂,迷蒙地落下一點紅, 恰掉在薄菀的眼底。
倒顯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有種妖異的美感。
喻夏明知不能將她嘴裡說的任何一個標點符號當真, 可被這樣的眼神專注地看著,也禁不住想沉淪的心,往前傾了傾, 她難得說了句十分直白的話。
“回去做吧。”
*
走進薄菀房間的時候, 喻夏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上次借了人家一件襯衫走,都忘了還回來, 得收收懶惰的性子將衣服洗了送來。
高挑的身影回湊過來, 將她抱到玄關處敞開的櫃子裡, 喻夏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多了個將自己抱來抱去的習慣,搭著她的肩膀,用膝蓋輕輕碰了碰她的腰:
“不去洗澡?”
薄菀捉住她的腳腕,指尖撥過腳踝骨那略微凸起的弧度。
喻夏身上沒多少敏感的地方,也不是受不了撩撥的類型,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被薄菀碰到腳就覺得受不了,即便是洗得乾乾淨淨,潛意識也仍然覺得臟,印象裡隻有看電視的時候,長輩對極為寵愛的晚輩會這樣不嫌棄地碰對方的腳。
而關係本就曖昧的人這樣做……
會給她一種自己正被寵溺的錯覺。
不自在地左右動了動,喻夏見她不回答,乾脆將跟前的人扒拉開,從櫃子上下去,一溜煙往浴室的方向走,在薄菀跟上來之前,實木門板已經當麵拍上。
女人站在門口,想到她剛才十分不自在的模樣,眼中就閃爍著興味的光,抱著手臂往旁邊一靠,悠悠衝裡麵喊話:
“姐姐不跟我一起嗎?”
回答她的是花灑被擰開的動靜。
薄菀將人戲弄得頗有些狼狽,自覺勝了半局,心情相當好地守著門,準備等喻夏出來,誰知手機不識趣地叫喚起來,她看了眼來電,腰身挺直,從這能聽見淅瀝水聲的門邊起開。
高樓窗戶被推出去一條縫,鼓噪的熱風吹過來。
“二舅。”笑意盎然的語氣完美遮住眼底的微涼。
聽筒裡傳來的聲線清俊,說話的時候十分溫和,僅聽聲線,很難讓人想到這是個年近五十的男人,“小菀。”
“去年你幫我簽的一個劇本,這月底就能交初稿了,你當時不是說想看看第二部嗎?現在劇組正忙吧?要不要二舅到時候讓人把本子發給你?”
薄菀原本沒有離開劇組的打算。
但聽到這件事,她從記憶角落勾起回憶,忽然來了勁兒:“您說的是《心理追蹤》的第二部吧?鐘鼎老師的大作,我期待了很久,這個月就要交稿了嗎?”
“嗯,”季興承應完,又笑:“這家夥挺能賣關子,本來應該先發兩章過來讓我們看看,到時候見麵好就稿件內容詳談,但他挺能推脫,說是怕稿件泄露,隻說交稿當天才給內容。”
談到鐘鼎,薄菀免不了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眼,淡色的眼眸轉了轉,唇角弧度揚得更高。
“好啊。”
“那就交稿當天再看,”她說:“讓鐘鼎把他們工作室的人都帶上,我到時候排出半天的空閒來,跟您去見識見識這傳世之作的第二部。”
季興承知道她對這部作品感興趣,聽她要從劇組抽空過來,倒也沒什麼意見,隻是——
“為什麼要把他們工作室的人都帶上?”
“你難道發現了不錯的苗子,想挖他的牆角?”
薄菀聲音軟和了些許,半開玩笑地往下接:“那我要是有看中的人,二舅會跟我搶嗎?”
聽她這麼小家子氣的話,季興承免不了跟著笑出來,當即應道,“怎麼會?你看中誰就去談,談不下來我幫你。”
有《心理追蹤》這等大ip在手裡,包括今年開機的其他作品,季風傳媒今年在H股的股價又能上升一些。
季興承心中有了盤算,根本沒把薄菀的話放在心上,鐘鼎這人頗有些恃才傲物,絕不是能容人的家夥,工作室裡能有什麼不錯的苗子?
他見過不少從國外回來的小年輕,因為書讀的太多,一心要在華國的影視圈裡做出事業,決意提高影視圈審美,結果拍出來的文藝片一部比一部撲街,每年為夢想折戟的小導演多如過江之鯽,這小外甥女多半也是個天真的。
隻是麵上,他並未將這點輕視表現出來,甚至還相當親切地對薄菀正在拍的《明月傳》發表了一番鼓勵之語,又許諾她之後的宣傳和平台都已經談妥等等。
薄菀指尖在窗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垂眸看見指甲稍長了一些,心不在焉地想著,墜明老師洗完澡之前,自己得剪個指甲。
兩人各懷鬼胎地聯絡著甥舅情,終究還是季興承沒忍住,話鋒稍轉,往彆處去:“我聽說你大舅最近回了趟蒙城,槿城離那邊近,他有沒有過去看看你啊?”
窗邊的女人漫不經心地換了隻手拿話筒,心道總算是扯入正題了。
“大舅有點忙,沒空過來,”她勾了勾唇,語氣卻是天真的,並未讓笑意浸染分毫:“不過我陪他回去了一趟,參觀了幾個不錯的馬場,挺好玩的。”
“馬場……”季興承低聲重複了一遍。
很快,得到信息的人重又笑起來:“這有什麼?改天二舅帶你去見識些更有意思的東西。”
*
喻夏從浴室裡走出來,拿雪白的乾毛巾擦著頭發,條件反射想問薄菀將吹風機放哪兒了,話到舌尖,目光已經逡巡了一遍房間——
沒人。
她擦著頭發的動作慢了點,先前那些旖旎的心思經過這一場水洗,倒也顯得不那麼著急。
窩在沙發上,刷了會兒美食視頻,聽見門開的聲音,喻夏轉過頭去,見到薄菀抱著份白花花的文件進來了。
“?”
對上她眼底的疑惑,薄菀走過來,把那份從金姐房間剛打印出來的、紙張還留著餘溫的合同遞到她跟前,笑吟吟道:“墜明老師看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