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亮著一盞微弱讀書燈,擺在桌麵,照著翻開的書頁,燈光是溫柔的暖黃色。
降穀雪看見真人在暖光下伸出手,將她眼角將要掉落的淚珠輕輕地拂去。
他溫聲問道:“反轉術式還能用嗎?”
明明是由憎恨與恐懼而誕生的特級咒靈,他的異色瞳裡卻充滿溫和,如同漾著柔波的春水。
降穀雪點點頭,調動咒力,使用出反轉術式,將自己的右肩傷口與腳踝傷口全部治愈。
兩處的深深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微微有點發癢。
但更多是一股暖流的氣息。
結束之後,她發現身體損耗的咒力有點多。
雖然子彈打出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但身體卻意外地虛弱無比,這種情況……
是因為咒力的消耗?
真人耐心地輕聲寬慰她:“還沒能熟練地汲取咒力嗎?我再教你一遍吧。”
這樣的話,以後在戰鬥中,也可以一邊消耗、一邊補足咒力。也就是增加供給。
“詛咒的身體由咒力構成,咒力則源於人類的負麵情緒,這些還記得嗎?”
降穀雪點點頭,雖然經曆過兩次的時光回溯,她的時間概念已經與真人他們不同了——
但是,她的記憶力還算可以。
先前在咒靈同伴與詛咒師這邊學習的咒術知識也還沒有遺忘。
其實加上在咒術高專學習過一段時間,也看過不少高專圖書館裡的書籍……
她對詛咒與咒術相關知識的了解,可謂是今非昔比了。
真人手把手教她從人類負麵情感中汲取咒力。
“一般來說,咒力的獲取是詛咒的本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雪醬你的咒力需要主動獲取……”
“所以學習起來會有點困難吧。”
“但是沒關係,有我教你,很快就能學會了。”
降穀雪想想覺得沒錯,她最多可以有意識地補充咒力,但並不能像真正的詛咒那樣,憑借本能來默默吸收人類的負麵情感。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問過真人一個問題。
真人給出的答複是——
如果她是人類的話,他不會對她這麼好的。
降穀雪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身體,特級咒靈的身體、人類的靈魂。
他之所以還沒有發現她的真實身份,是因為他還從未窺探過她靈魂的本質。
係統說過,如果真人主動這麼做的話,他是可以分辨出來——
她不是咒靈,而是人類。
降穀雪正出神,又聽真人在旁邊問道:“在想什麼呢?”
她的濃密雪白眼睫微顫了幾下,搖搖頭。
這次降穀雪學會了該如何汲取咒力,在幾番嘗試之後操作得更加嫻熟。
原本虛弱無力的身體也逐漸地好轉。
除了難以抹除的疲憊感之外,虛弱的感覺基本已經消失了,她覺得有點困。
困意漫上心頭,不知不覺,降穀雪沉沉地睡過去了。
……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真人的房間裡沒有裝全遮光的窗簾,所以清晨的光線從窗戶照進來。
微微刺目的光線喚醒了她。
降穀雪坐起來後發現自己的身上蓋了一層薄被子,動了動身體,昨晚鞋子都沒脫。
她掀開被子走下床,真人在旁邊的沙發椅上戴著眼鏡看書。
走得近了才發現他戴著的是一副墨鏡,圓框的純黑色墨鏡。
那一瞬間,降穀雪甚至幻視了五條悟。
真人抬起頭看她:“醒啦。”
降穀雪看著他戴的墨鏡微怔片刻後,乾巴巴地指著他的床鋪:“那個……”
“昨天,把鞋子穿上去了。”
真人茫然地看著床半晌,又看向她:“鞋子不可以穿到床上去嗎?”
降穀雪:“……”
確實,這種事情書上可能不會介紹到。
真人了解人類的途徑,基本是通過書籍、電影之類的。房間裡也有很多不同種類的書、影碟。
所以真人沒有學到「沒有脫鞋子不能上床」這一點嗎?
“好奇怪,雪醬居然知道鞋子不可以穿到床上去。”真人似乎非常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降穀雪沉默半晌。
她覺得糾結這種問題有點奇怪,但是好像又很合理,畢竟她現在是個“出生沒多久的咒靈”。
降穀雪囁嚅:“我看夏油他們都是這樣的……”
真人把墨鏡摘下來,眨眨眼看著她,然後點點頭:“噢……原來是這樣,我知道啦,而且沒關係啦。”
“反正我平時也不睡覺,床就是擺在那裡的。”
真人夾了一張書簽在書頁間,合上書後擺在旁邊的書櫃裡,然後關掉那盞台燈。
微弱的光亮也消失了,隻剩下窗戶外麵照進來的自然光。
因為半遮光窗簾的緣故,房間裡雖然有光,但稍顯得有些暗。
真人把沙發椅的座位讓給降穀雪坐下,自己坐在旁邊的矮凳上,雙腿曲起,腳踩在地毯上。
“昨天是怎麼回事?”
他因為子彈的事情,在降穀雪旁邊守了一整晚,擔心還有敵人出現。
不過一夜過去,無事發生。
昨晚擔心雪醬的狀態,就沒來得及問。
降穀雪其實還沒想好措辭,也沒編出什麼理由,於是搖搖頭說:“不知道……”
真人的眉毛微微斂起。
他尋思了半晌,才溫柔地微笑著說:“沒事沒事,雪醬彆擔心,我會一直在的。”
降穀雪無辜地看著他的眼睛。
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