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尚有幾分刺骨的冷意,內寢裡便燒起了銀絲碳,月牙上前撥弄了一下炭盆,隻道:“夫人怕是沒胃口用呢。”
蘇婉寧笑著應道:“睡了個飽覺後倒不餓了,且再熬一熬,一會兒就該用早膳了。”
這時廂屋裡的綺夢也聽到了內寢裡的聲響,便舉著燭台走了過來,尚未瞧見她的麵容時便已聽到了她清脆如銀鈴的笑聲:“夫人總算是醒了。”
迷迷蒙蒙的夜色裡爍著點點光亮,蘇婉寧便靠著這點光亮覷見了自小伺候自己的三個大丫鬟。她這一輩子沒有姐妹親緣,便把月牙、豆蔻和綺夢三人視作姐妹一般信任。
她陌生一人走入了鎮國公府這座巨大的牢籠,與鄒氏、蓮姨娘乃至許湛斡旋鬥法,若沒有心腹丫鬟在旁襄助,她已不知在這醃臢的漩渦裡跌了多少跤。
“倒是讓你們為我擔心了一場。”蘇婉寧嘴角的笑意輕薄如煙,漸漸地露出兩分傷懷來。
月牙見狀便笑盈盈地湊到了她床榻身前,隻道:“夫人,蓮心閣可出了好大的亂子呢,虧得你聰慧謹慎,以裝病躲過了此劫。否則那蓮姨娘小產時如此凶險,若要硬賴上夫人您,咱們可是百口莫辯。”
說著,她便繪聲繪色地將蓮心閣發生的事說與了蘇婉寧聽,左不過是蓮姨娘的痛呼聲何等得尖銳刺耳,又或者是許湛送了多少體己好物來哄她高興。
縱然月牙、豆蔻等丫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可蓮姨娘在她家夫人大婚當日鬨出了這般不堪的醜事來,她們自然怨恨上了她,隻恨不得她的下場再慘一些才是。
豆蔻聽得此話後也順著月牙的話誇讚了蘇婉寧一番,“還好夫人機敏,否則還不知這蓮姨娘要攪和出多少亂子來。”
她雖隻是個人微言輕的丫鬟,卻很是瞧不起許湛的為人,那糊裡糊塗的世子爺哪裡有明察秋毫的本事?
蘇婉寧卻隻愣了一會兒,而後才笑道:“不是我聰慧和機敏,是有人向我指了明路。”
說罷,她的腦海裡便映出了徐懷安那副清濯自許的孤傲模樣來。
她是個彆人對她好兩分便要還以七八分的性子,徐懷安幫了她如此大忙,這份恩情重於泰山,一時間她甚至都不知該如何回報徐懷安的恩情。
除了感恩之外,蘇婉寧更在疑惑著徐懷安為何要對她施以援手?
明明那日在廊道上她態度惡劣,簡直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心人,他卻以德報怨,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許是真君子的緣故。”蘇婉寧思緒蹁躚,便忍不住讚了一句徐懷安。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讚語可弄懵了服侍在她左右的丫鬟們,綺夢比月牙和豆蔻老成一些,便隻利落地開口道:“夫人吩咐的事,奴婢已辦妥了。”
月牙和豆蔻聞得此話後,便一臉好奇地望向了蘇婉寧。
蘇婉寧並未藏私,便耐心地解釋道:“玉華公主要對陸家的小姐下毒手,我便讓綺夢喬裝打扮了一番後去給陸小姐送了信。即便她不肯信信上所言,也該有所防備才是。”
至於這第二件事,便是讓綺夢去二門外尋守門婆子們打聽近來有無大夫登門。
經由徐懷安的提醒,蘇婉寧約莫猜出了蓮姨娘肚子裡這一胎有恙,她興許是起了要栽贓自己的心思,行事前必定要去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