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2 / 2)

八皇子私下謀劃,意圖行刺於你,還說八皇子——”

“大哥!”胤礽略提高了聲音,打斷胤褆後麵的話,“此事孤已查明,不過是一場誤會。”

胤褆看起來是氣極了,雙手都在抖,雙目赤紅:“怎會是誤會!”他嘴笨,講不出什麼一針見血的話,隻能儘力表達,“那道士——那道士所說之言,我曾親耳聽過,我沒有說謊!還有永定河堤,這些年、這些年我傾儘全力,傾注所有的心血在修築河堤上,從無和任何官吏有所勾結!那查不到的十萬兩紋銀,倘若是我貪墨的,我——我願不姓愛新覺羅,叫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做個泥裡打滾的畜生!”

胤褆話語中的情緒溢於言表,半點不像作假,胤礽也不由地向胤褆投去疑惑、審視的目光,一開始聽得有點小愧疚的青陽,更是驚訝地看著胤褆。

這倒不是不可能,畢竟他所知道的一切,都隻是張明德的記憶。要真說正史的話,直郡王在永定河堤工程中確實做得很優秀,贏得了康熙的信賴。

“……”胤礽微微蹙眉:永定河一應貪汙人馬落網後,抄家查賬,確實有十萬兩紋銀不知去向。胤礽手有證據,一直認為肯定是胤褆貪墨了這筆錢財,但看胤褆的意思,他不僅沒貪錢,甚至還沒和那些官吏有勾連?

這可能嗎?那證據可都是實打實的啊。

主座上的聖人倒是不動聲色,誰也看不出康熙心中所想:“太子,你認為呢?”

“……”胤褆心中一涼。

勾結營私的證據是太子遞交的,包庇張明德與八皇子也是太子所為,太子種種舉動,分明是想徹底將他踩下去。

他的好二弟難道還會有彆的說辭嗎?

他不禁閉了閉眼睛,但很快,就更加用力地睜開,對太子怒目而視。

不論是張明德,還是十萬雪花銀,一樁樁一件件,他都沒撒謊。即便他即將要麵對的是失敗,他也要直視著敵人,叫對方知道,他不服!他永遠都不服!

“……”胤礽聽到康熙的問話,心中也是跟著一動。

多好的機會,他要是再踩一腳……

青陽看著太子有些魔怔的表情,趕緊對生悶氣的鼇拜道:“鼇兒,快,快替老爺分憂,允

許你替老爺略微吹一吹太子的耳邊風。”

鼇拜:“……”

這時候就用到了我是吧,我是那種你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鬼嗎!

——是的。

使役鬼契下,鼇拜無從反抗,氣憤地走到太子身邊:“呼———”

吹,吹死你,吹你個偏頭痛!

胤礽正有些混亂,右耳忽得傳來一陣涼風,冷得他驟然一抖。

不!不對!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胤礽突然回想起青陽道長曾給他留的“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比了比熱淚盈眶、眼神絕望堅毅的胤褆,胤礽到嘴邊的話驟然一拐:“——皇阿瑪,我願意相信大哥。”

胤褆冷笑:嗬,他就——

嗯?

啥?

嘛玩意兒??

胤礽回想起血氣方剛的三清,心裡一橫,原本摩挲著腰帶的手偷偷背到身後,用力一掐,一雙墨眸頓時紅了,而且因為膚色、體型問題,貌似比大皇子還可憐的樣子,聲音也有點發顫:“畢竟,大哥,他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大皇子!”感覺這一波擠出的眼淚貌似要縮回去了,胤礽趕緊抱拳低頭,“皇阿瑪,兒臣認為,張明德一事不過是個小誤會,孤相信大哥,也相信八弟。但永定河堤案卻不一樣,雖然……雖然承認此事或有隱情,就是承認兒臣失職、未能查清真相,但事關大哥名譽,兒臣請命,重新徹查永定河一案!”

沒有丟臉沒有丟臉。三清血氣方剛,孤就是寶寶中的寶寶。

胤礽羞恥了一會,漸漸居然覺得適應了:這也並沒有比搞小團體難嘛。

而且這個邏輯很順啊,無懈可擊。和血氣方剛的三清相比,孤就是寶寶中的寶寶。

虎目含淚的胤褆:“……?”

……臥槽?

胤褆忍不住看看窗外: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天下紅雨了?我瘋了?……太子瘋了?

就看窗這麼回功夫,他眼淚都縮回去了。

主座上料準了胤礽會發難,已經醞釀好情緒訓斥胤礽的康熙也:“……”

康熙甚至可以說是懵了。

太子成年以後,不,懂事以後,何曾在他麵前紅過眼睛?

從前太子太嚴苛的時候,康熙覺得,太子實在是不懂為君寬仁。但當已經成年的太子,突然在他麵前紅了

眼睛,因為他的試探而退步、自己說自己可能犯錯時,康熙有那麼一瞬間,怒氣驟然消散,心頭卻更加不舒服了。

他的屁股甚至差點就有些坐不住龍椅了。

他差點想說,身為太子,為何示弱?為何退讓?鐵證確鑿,堅定立場哪兒錯了?

康熙突然回想起很早很早之前的記憶,那時候太子——保成,還不是特彆懂事,他去看望保成時,小小的雪團子常常為一點小委屈紅眼睛。

康熙就會撈起他,一邊安慰,一邊嚴肅地教誨保成:保成,你是大清的太子,你是大清的脊梁骨。

你不能紅眼睛。

你不能示弱。

你應該強勢,因為未來這大清的江山都是你的,你不能允許任何人騎在你頭上。

你不能退讓,因為你的一步退,可能代表的就是大清的一步退。

保成就一邊揉眼睛,一邊奶聲奶氣、哭唧唧地一句句跟著他學,一句句跟著他保證:孤不紅眼睛、孤不示弱、孤不會讓任何人騎在孤頭上、孤不會做任何一步退讓!

康熙的腰杆有些挺不直了,搭在扶手上的手顫了一下。

可他剛剛在做什麼呢?他剛剛,卻是在讓保成退讓嗎?

過了這麼多年,一直到年近五旬,就在今天,就在此時,康熙突然發覺:朕好像錯了。

保成啊……是朕教他如何站直腰杆,不哭不示弱,要做人上人、不做一步退讓的。卻未曾認真教導過他如何仁善,如何馭下,如何退一步相安無事。何時嚴厲,何時仁慈;何時寸土必爭,何時和氣生財,朕隻教了一半,又怎麼能苛求保成能無師自通另一半呢?

這一邊,老父親沉浸在自己紮自己的刀裡,另一邊,眼淚已經徹底莫得的胤礽,卻是因為剛剛耳邊那陣陰風,靈光一現,想到了新的線索。

據管帳的那個貪吏說,那十萬雪花銀雖然確實是被他們貪汙、又瓜分了,但最終也沒落到他們手上。事實上,貪汙這事兒會意外暴露出來,也是因為大家互相猜疑,到底是誰偷了他們的銀子,到手的錢怎麼會好端端的從他們私庫裡消失。

胤礽心想:如果真不是大哥做的……會不會,也甚至不是人做的?

之前那棺材還保存在胤礽京城的私宅裡呢,這事兒說不好得找青陽道長幫忙參詳參詳了。

胤礽琢磨著琢磨著,重點突然一偏,內心一喜:是好事啊!送上門的理由,大好的拉攏機會。

胤礽不禁摸摸自己腰間的新錢袋:“……”

嗯!定個小目標,這次見麵,爭取能吃上青陽道長親手種的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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