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皇,如今大唐乃是人族最大的國度,又是南瞻部洲諸國之首,卻是皇位空懸,恐怕非長久之計啊——”
大唐關隘,中軍帥帳,李世民、李治、秦瓊、徐茂公、程咬金等人赫然在座。
此時的中軍帳,哪裡還有帥帳的味道,早就被布置成了一座待客廳的模樣。
李世民居中而坐,右手邊以晉王李治為首,秦、徐、程三老依次相陪。
左手邊,二郎神楊戩卻坐在了首位,緊接著坐著的是燕赤霞、孫思邈二人。
這樣的場合,秦懷玉和羅通是沒有座位的,卻也侍立在兩旁,時不時給眾人添茶倒水。
方才開口的,正是二郎神楊戩,也隻有他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哈哈,二郎真君果然快人快語,這大唐第三代皇帝的位置,很明顯就是給雉奴留的,不過眼下卻不是他進位的好時候啊。”
雖然在座的眾人早已心知肚明,但是,當李世民第一次如此明確地說出,李治會是將來大唐之主時,中軍帳內還是引起了小小的騷動。
“得雉奴提醒,朕方知唐禦弟西行取經,卻乾係著我大唐,乃至整個南瞻部洲大興佛教之舉。”
“想來此事背後的牽扯更大,可我李家一直對外稱是道門祖師後人,哎,此事越是細琢磨,朕越覺得自己當年的做法太過草率了。”
“不過,既然西遊已起,想來是無法回頭的,朕這個皇帝雖然已經退位了,想必還需等唐禦弟一行回轉長安,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原來,李世民遲遲沒有冊立新皇,原因在此啊?
楊戩聽完,卻搖了搖頭。
“唐皇,恕在下直言,您方才所說雖然也在理,然而暗中隱藏的真正危機,恐怕你等還尚未覺察到吧?”
楊戩用了一個“你等”,那就是把這中軍帳中,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包含在內了。
“二哥,有什麼話您儘管講在當麵,此帳中都是我大唐的忠良之士,隨我父皇出神入死之人,即便有再大的危機想來總有化解的辦法。”
看到楊戩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治在對麵插言道。
他很理解自己這個準大舅子,既然他都用到“危機”這個詞了,那麼,想來對大唐的影響應當是很大的,甚至還要在佛門東進之上。
李治這樣說,按理也沒什麼毛病。
此時的中軍帳內,李世民就不用說了,秦瓊那早就是李治的死忠,程咬金雖然見麵不多,兩個兒子多年前都送到“晉王府”了,這隊站的還不明顯嗎?
燕赤霞和孫思邈,此二人能夠有今日的成就,與李治的關係同樣密不可分,早就算是綁在李治這個戰車上的人了。
至於說侍立在一旁的秦懷玉和羅通二人,那對李治的感情,恐怕比老一輩人還要炙熱,甚至都算是李治的半拉徒弟了。
中軍帳中,唯一的例外要說徐茂公了,此人向來以智謀著稱,可謂大唐第一“謀帥”。
由於常年駐守在北疆,李治還是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麵,如今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兩人之間完全沒有交集。
先前,李世民讓徐茂公改回了“徐”姓,更是把這個天大的人情,安在了自己兒子李治的頭上,徐茂公在心中已經對李治產生了濃濃的好感。
如今,眼見二郎真君要說的話,必然關係重大。
李治一句“此帳中都是我大唐的忠良之士,隨我父皇出神入死之人”,頓時讓徐茂公徹底“治”化了。
楊戩朝著李治使了一個眼色,李治會意,二人暗中聯手在中軍帳內布下了一道結界,與外界完全隔絕。
楊戩依仗的是絕對的修為和對諸多陣法的熟悉,李治卻很簡單,他就僅僅依托著識海之內的十二品淨世白蓮。
“諸位都是大唐的股肱之臣,自然明白人間帝王不得享以長生,因此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但凡人間帝王都無法完成‘築基’的。”
“比如唐皇陛下,意外獲得五百年修為,一舉突破到‘渡劫’期,就必須除去帝位,否則當有性命之虞。”
“如果讓九郎來承繼為帝,想來他所遇到的阻力會異常強大……本座也有一半人族的血脈,卻親眼見證了人族最後一位‘人皇’的謝幕……”
楊戩這一番話,徹底讓中軍大帳安靜了下來。
有人敢接著這個話題來聊,即便是唐皇李世民,也隻是端坐在那裡,臉上陰晴不定,兩隻眼睛在飛快地轉動著,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
楊戩率先離開了北疆的唐軍關隘,李世民等人卻還要停留數日。
這麼大的一場戰役,綿延了大半年,動用軍隊三四十萬,更是直接損失了至少十五萬的軍力。
大戰結束了,戰後的事宜總得安排妥當吧?
好在無論是秦瓊、程咬金,還是李世民和徐茂公,那都是多年的老行伍了,要經驗有經驗、要權力有權力,處理起這些事情來,也就是繁瑣需要花費時間而已。
程家兩兄弟程處默和程處亮,也終於從“安北都護府”回來了。
去的時候帶領著十幾萬軍隊,回來就他們小哥倆,還把李治他們寄存在“安北都護府”的三匹戰馬牽了回來。
老程此前身受重傷,雖然被孫思邈給救了回來,卻也有些元氣大傷,回京靜養、勢在必行。
因此,老程就把自家兩個兒子給留了下來。
用老程的話說,他的命是軍中無數兄弟的生命換回來的,他如今要離開了,那必須要讓他老程的兒子們頂上。
李世民和李治商量之後,就同意了程咬金的請求,李治更是將“體訣”和“心道”一並傳給了這兄弟兩個。
至於說,他們二人的天賦夠不夠,或者說最終能夠走到何種地步,卻不是李治能夠掌控了的。
“咬金啊,聽說你那匹‘大肚子蟈蟈紅’也不在了,多年的老夥計了,朕能夠體會到你那份難過的心情。”
“這匹‘颯露紫’,如今已經不是凡馬了,朕就送給咬金了,希望它能夠代替你那匹老夥計,繼續看到當年‘混世魔王’的風采。”
李世民如今的修為,已經無需再乘騎戰馬了,即便“颯露紫”已經完成築基,卻也滿足不了李世民的要求。
一聽說程咬金的“大肚子蟈蟈紅”沒了,李世民就想到了自己這匹戰馬,索性今日當眾贈馬,也算是對老程鎮守邊關這麼多年的肯定了。
既然程咬金都要離開了,那麼,徐茂公也就沒必要繼續守在最前沿。
大唐北疆最大的對手,就是剛剛被覆滅的突厥人,秦懷玉和羅通,各率兩萬大唐鐵騎,整整追出去三百裡地。
那突厥人被殺的慘啊,哭爹喊娘的,都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啊。
不僅僅是那四萬餘的散兵,更是碰到了跟在突厥大軍身後的幾個後勤保障部落。
秦懷玉和羅通可不會同他們客套,又是一陣衝殺,斬獲無數。
據不完全統計,在他們之後的兩天衝殺中,直接殺死的突厥人就高達一萬三千餘人,更有一萬八千多的俘虜。
這些俘虜,按照李治的要求,既沒有殺掉,也不去搞什麼獻俘那樣虛頭巴腦的事情,而是全數編入“勞教隊”。
大唐在北疆,隻有幾處關隘要塞,連一座像樣的城池都沒有。
李治這個後世來人,自然知曉這個地方是可以建城的,有這麼多的壯勞力不利用起來,還真就對不起他在“基建狂魔”世界中生活了那麼多年。
北方強敵已除,隻是正常的駐守,有程處默和程處亮二人足矣。
不過,徐茂公也沒有遠離,而是被任命為新的“安北都護府”的都護,卻有轄製程家兄弟之權。
也就是說,雖然徐茂公離開了前沿,他依然還是北疆最高的軍事長官,而程處默和程處亮,隻是代替了原來的程、徐二人,行使帶兵駐守之責而已。
“陛下,請您為此城賜名——”
築城的地址,就選在北疆最大的兩處關隘中間,略微靠南的位置。
距離兩處關隘不過三百裡左右,就算是到“安北都護府”所在地,也沒超過五百裡。
此城不僅作為後方支持前沿的中轉站,更是為很多傷殘且無家可歸的軍旅之人,安排了不少的產業。
耕地是少了些,卻依城劃分出大片的牧場,俘獲的一萬八千突厥人,其中婦孺卻有三千多名,她們自然是最好的牧民。
秦懷玉和羅通洗劫了突厥人的後勤部落,自然也收獲頗豐,李世民大筆一揮,全數投放到新城的建設中去。
牛羊和物資,按照各自軍功的大小,全數獎賞給那些願意留在新城的大唐軍將。
“既然這算是朕的最後一項軍功,不若就命之為‘貞觀城’吧,讓後世永記我大唐貞觀的盛世,這是朕的年號,也算是朕親自鎮守在此處了——”
李世民不愧是政治作秀的一把好手,連在北疆建一座城,都要說出一番名堂來。
不過,左右是一個城池的名字而已,如今甚至連影子還沒有呢,也沒人去計較名稱的好壞。
正如李世民所說,用了“貞觀”來命名,至少也能體現出皇帝陛下的重視,真的有朝一日敵人打到此處了,說不定還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
北疆諸事安排妥當,甚至從長安運來的第一批犒賞之物都來到了,這次帶隊之人,居然是吳王李恪。
“兒臣給父皇問安了,這麼多年不曾入京覲見,兒臣……兒臣有罪啊——”
一進入中軍帳,李恪就雙膝跪倒在地,膝行向前,跪爬到李世民的帥案前,涕泗橫流。
對於自己這個三皇子,李世民可以說是百感交集。
李世民的女人不少,兒子女兒也一大堆,不過他寵愛的還是長孫皇後所出那幾位。
這個李恪卻是一個例外,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母親是前隋的公主,外公自然就是功過參半,毀遠勝過譽的隋煬帝楊廣了。
有這樣的一個身份在,李恪注定是與大寶無緣的,隻是此子從小就透露出一股子乾練之氣。
又是天生的神力,修為異於常人,論個人的綜合實力,他絕對可以排進眾兄弟的前列。
李恪的樣貌,李恪的秉性,李恪的做事果決之風,卻是眾兄弟中和李世民最為相像的。
因此,才有了當年李世民不自覺的誇讚之語,“英果類我”!
可惜,一個注定無緣大寶的皇子,如果平平庸庸的還好,反倒是從小表現的太過優異,引起了不少人的忌憚。
關隴世家自然是要站在長孫皇後嫡出這方麵的,而前隋遺留下來的諸多老臣,卻若有若無地對李恪保留著不切實際地幻想。
再加上李世民自己的“前車之鑒”,使得李恪這些年都保持著一定的擁躉和可能性,直到峨眉山中遇到了李治。
李恪心中有“想法”,又被李承乾、李泰等人針對,索性就找出各種理由,躲在自己的封地,不再回長安去。
這也就是他為何十多年來,每次隻有親筆書函送到長安,而本人從不露麵的原因。
李世民和李恪這對父子,也十幾年沒見麵了,看到帥案前已經蓄起胡子的老三,李世民不自覺往旁邊的李治身上看了一眼。
現在這個大帳中,就隻有他們父子三人,連秦懷玉和羅通,都識趣地躲了出去。
隻是不敢遠離,就守在中軍帳之外。
“三哥快快起來吧,你的苦衷,小弟已經同父皇講說清楚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