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治沒想到的是,這位垂垂老矣的老太監張阿難,居然還是一個「說書」的好手,那眉飛色舞的樣子,仿佛他自己親眼見過一般。
「聽你這麼說,這個薛仁貴難道還是遇到了神仙不成?」
等到張阿難終於說完了薛仁貴的經曆,李治才能插口問道。
「有沒有遇到神仙老奴不好說,反正這小子自從十二歲進山之後,等他再次回家就已經是十六歲了。」
「不僅僅變得力大無窮,更是善使一杆方天畫戟,那大戟老奴可見識過,當時愣是沒能舞動起來。」
「另外,這小子的射術精湛,可以說咱們整個大唐,都未必能夠找到一個比他射術更好的......」
李治已經陷入了沉思,至於張阿難後來又說了什麼,他都沒聽的真切。
李世民、李靖、秦叔寶、尉遲恭等人,如今證實都是天庭派下來的,李治的出現影響了其中某些人,甚至徹底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如果這樣來看,這個薛仁貴難道也像傳說中那樣嗎?
突然變得力大無窮?
李治可是知道,在傳說之中,這薛仁貴正是吃了三屜麵食,才得到了「一龍二虎九牛之力」。
這位若真也是天上下來的,就應該跟「白虎星君」有關係了,卻不知道此時他是否覺醒了前世的記憶。
「老張,這薛仁貴如今是什麼修為,竟然能夠斬殺‘金仙級彆的魔族?」
半個時辰過去了,這張阿難居然還在說故事?被李治一言打斷了。
「這個......老奴就不是很清楚了,我也有些年頭沒見過這小子了。哦,好像現在也不能再叫他小子了,也快五十的人了吧?」
「倒是聽說他有一個兒子就在長安城住著,聽說那小夥長得還挺帶勁的,就是頑劣了點兒,總跟他老爹嗆嗆......」
好吧,李治覺得眼前這位老太監,還真有一顆八卦的心,沒讓他去統領「麗競門」還真有些屈才了。
等等,薛仁貴的兒子,那不就是?......
「老張,這薛仁貴的兒子是不是叫做‘薛丁山啊?」
李治冷不丁問道,倒是嚇了張阿難一跳。
「薛丁山?好像不是,老奴記得是兩個字的,至於到底叫什麼,老奴還需要去打聽一下。」
兩個字?那就不是演義了。
李治沒有再往下問,此時的他,見過的「大人物」實在是太多了,就算這薛氏父子再過彪悍,又能勇猛到哪裡去呢?
讓李治沒想到的是,他口中的這位「薛丁山」,卻注定會同他產生莫大的交集。
......
蜀中灌江口,屹立有開山。
雖然名叫「開山」,其實更像是一座島,四周環水,方圓不足二十裡之地。
此山方圓不算大,卻出奇的高,高聳入雲,怎麼也得有兩千餘丈高吧?從遠處看更像是一根撐天的柱子。
而在開
山的頂端,卻有一處寬敞的平台,赫然有一座獨立的小院子,院中有著茅舍三間,旁邊尚有涼亭一座。
冬觀飛雪夏望河,春走楊柳秋食魚。
涼亭中始終坐著一個人,普通的衣袍,普通的相貌,似乎就喜歡那樣坐著,迎著朝陽、送走晚霞。
起初,隻有他一個人在那裡坐著,一坐就是三年,沒人見他吃過東西,也沒人聽到他說過話。
如果不是偶爾轉動的眼睛,甚至都會被懷疑那是不是一個「石人」?
日出、日落,刮風、下雨,他就那樣坐著,日複一日。
「玄女姐姐,你看那人好奇怪啊,都在那裡坐多久了,他到底在看什麼呢?」
「玄女姐姐,他真是一個活人嗎?我怎麼感覺不到他有修為?如果不是修行中人,又怎麼會好幾年都不吃不喝的?」
「玄女姐姐......」
在很遠很遠的高空,每天都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
其實,是同時有著兩名女子,隻是其中一位總是冷冰冰的,更是一言不發,甚至都沒有向下多看哪怕一眼。
她隻是陪著另外一位女子,或者算是保護吧,而另外那名女子,就是一直問個不停那位,身著青衣、腰懸寶劍。
可惜,她問了很多遍,甚至問了三年,也沒有得到過一句的回答。
就這樣,早上她們會過來布下朝霞,晚上卻又收了回去,有時是兩人同來,有時卻隻有那名青衣女子。
一天一個來回,周而複始,一下子就過去了三年。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不變的隻有枯坐在涼亭中那位,以及收放朝晚霞時那名女子不厭其煩地詢問。
這一天,不知那位被叫做「玄女姐姐」的去往了何處,又隻剩下青衣少女。
再次安放好朝霞之後,她又習慣性地向著遠處的「開山」望了一眼。
還是那個熟悉的涼亭,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隻是在那涼亭的一側,有一株種了三年的新樹居然一夜開花了!
是了,如今已經是人間的四月,即便是在這兩千丈高的「開山」之上,也是會開花的。
人間四月芳菲儘,山頂桃花始盛開。
沒錯,那三年前種下的,正是一株桃樹,沒想到種下三年了才開花,何時才會結出桃子呢?
「喂,你整天在那裡枯坐著,不覺得煩悶嗎?」
也許是因為,已經「朝夕相見」了三年,雖未有隻言半語的交流,卻已經在潛意識中默認為熟識之人。
也許是因為,今日隻有青衣少女一人過來,每日習慣性的問詢,今日又沒有「玄女姐姐」在側,這青衣少女竟然直接問向了那枯坐在涼亭中之人。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那人抬頭望天,一雙眼睛中射出兩道紫光,瞬間又恢複了正常。
「破妄金瞳」,居然也達到了最高深的「紫色級」。
「哇,你原來會說話啊!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怎麼整天一個人坐在那裡啊,你沒有朋友嗎?」
許是今日的天氣格外晴朗,許是「開山」頂上那株桃花太過嬌豔,這青衣女子竟然仗著膽子,從遙遠的天邊飛了過來。
「叮鈴鈴——」
一陣鈴鐺聲響,青衣女子已經來到了「開山」頂上,原來,她的手腕之上正纏繞著一串「銀鎖金鈴」。
「朋友?我是有朋友的,不過,現在隻有我自己在這裡罷了。」
太久沒有說話,這位的喉嚨有些乾澀,望了一眼這位自來熟的陌生女子,竟然有一絲親切的感覺。
一定在哪裡見過她?
那份熟悉感,不
是來自於樣貌,而是她身上的氣息?
「哇,原來怎麼沒有發現,你這株桃樹居然也是蟠桃啊?隻是,凡間怎麼會有蟠桃樹呢?」
離得近了,青衣女子才發現了端倪。
其實,她一直高高地待在天上,一則距離太遠,看不真切。
二則,這「開山」之頂設有結界,屏蔽了蟠桃樹的氣息,從外表看來,它不過是一株普通的桃樹而已。
隻是,讓這人感到奇怪的是,這名隻有「太乙玄仙」中期境界的女子,怎麼可能輕易闖進了他親手布下的結界?
雖然他心裡很清楚,自己布下的結界,對付巔峰「大羅金仙」可能會弱上一些,難得的是這布結界的手法,卻是他生而知之的。
威力不算太強,卻勝在一個天地間獨有,為何此女竟能輕易破之?
「姑娘,難道說隻有天庭才能被稱為神仙,而我這裡就隻能是凡間嗎?一株蟠桃而已,又不是什麼稀罕物。」
這位倒不是在大吹法羅,洪荒以來,恐怕就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有資格說這句話了,誰又能比他吃過的蟠桃多呢?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都來這麼久了,也沒見你請我進去坐坐?」
那青衣女子嘴上這麼說,身子卻早已走了進來,就在這人的對麵坐下。
可惜,在這個涼亭之中,除了一張石桌,兩條石凳之外,就彆無他物了。
很奇怪的是,這人居然對青衣女子的行為並不反感,反而一揮手,憑空多出來一套茶具。
「這是我一位小兄弟發明的烹茶之法,平日裡在下也不曾操練過,姑娘就勉強喝一杯吧。」
隨手所摘,卻是「巴山雀舌」,「色綠、香高、回甘、形美」,望之鮮嫩至極,芽葉頗小,真跟山雀之舌相似。
「哇,你這裡居然也有泡茶之法?我還是在‘陶養殿中見過數次,那股清香至今難忘啊——」
青衣女子雙手捧著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那副陶醉的樣子,頓時讓這人看癡了。
「陶養殿」三字,卻實實在在地落在了這人的耳中,頓時他就明白,恐怕此女的身份不簡單啊。
「在下至尊寶,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原來,在「開山」頂上枯坐了三年之人,正是改頭換麵重生之後的孫悟空。
這三年來,他可不是像表麵上看著那樣的頹廢,反而是在一點一滴地恢複著自己的修為。
原本,他就是花果山頂的一副石卵,既有「五色神石」之體,又有靈明石猴之精。
雖然此前遭受了重創,卻也因禍得福,被李治替他找回了完整的靈明石猴本源。
這三年來,他不僅僅恢複了「大羅金仙」的修為,更是一舉將靈明石猴本源悉數化為己有。
此刻的孫悟空,或者應該暫時稱為至尊寶,妥妥的「大羅金仙」巔峰,他之所以還在此枯坐,就是想著更進一步。
可惜,想從「大羅金仙」巔峰向「準聖」邁進,千難萬難,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實現的?
「至尊寶?這個名字聽起來還不錯,你的茶也不錯。至於說本姑娘的名字嘛,下次再告訴你嘍——」
那名青衣女子嫣然一笑,甚至還調皮地,衝著至尊寶眨了一下眼睛。
映襯著她身後的桃花,至尊寶竟然看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