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苦澀襲來,有著茶葉之苦,更多的恐怕是李治心中的那絲難忘吧?
「阿彌陀佛,唐皇陛下不必如此,貧僧早已說過,‘金蟬子也好,‘唐玄奘也罷,無非是一個稱呼而已。」
「當年貧僧到達靈山之時,佛祖就親口說過‘經,不可輕傳。貧僧曆經千辛萬苦,十萬八千裡證道靈山,為的就是將佛法遍傳東土。」
「如今唐皇陛下英明,麾下將士悍勇,已經將大唐之內的邪魔驅除,正當是百廢俱興之時,貧僧在‘大雁塔也待幾年了,想帶著眾弟子到各處走走......」
玄奘法師又給李治篩了一杯,一縷清香迎麵撲來。
是了,聞起來的清香,真正到了口中,卻是苦澀的。
「也罷,既然玄奘法師有普度眾生之心,朕自當鼎力相助。待十數萬亡靈安魂之後,朕便下旨,大唐有條件的各道、各州可相機建立寺廟,導民向善。」
到底人族才是此時天地間氣運的主角,強如佛門也不過是想在人族中傳播佛法,發展信徒而已。
玄奘法師能提出這樣的條件,完全在李治的意料之中,隻是由這副熟悉的「皮囊」說出來,李治的心裡難免有些淒涼。
「阿彌陀佛,唐皇不愧是唐皇,貧僧佩服。六日之後就是‘中元節&
amp;quot;,貧僧當在此設壇誦經,七七四十九個時辰之後,唐皇所願自然達成。」
李治給出了自己的籌碼,雖然字裡行間也做了一些限製,玄奘法師卻似乎沒有聽出來,也許是對佛法太過信任了吧?
「那朕就先告辭了,這茶......有些苦澀,不喝也罷——」
雙方的「交易」已經達成,李治覺得自己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或者說,今後如果沒有什麼實不可解的,他實不願再登此塔。
......
「嬋兒,那武家娘子怎麼樣了?」
李治離開「大慈恩寺」,回到後宮轉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三聖母」楊嬋的蹤影。
運起「破妄金瞳」一番掃視,才看到自己媳婦兒居然又回「麗政殿」去了。
李世民雖然「霸占」了「麗政殿」,卻還是給李治留下了一套院落,就是原來他自己住的那一套。
至於說其他人,孫思邈和袁天罡二人都還在,秦叔寶卻搬了出去,畢竟現在這座宮殿的主角換成了太上皇李世民。
而秦叔寶也忙碌的很,先是率軍掃蕩關中、河南、河東甚至南部的魔族,又是安排各地的駐軍鎮守,他還掛著禁軍大將軍的頭銜呢。
原先的那幾位女子,自然都搬了出去。
楊嬋、敖淩和長孫娉婷跟李治去了「大明宮」,兕子李明達也在「大明宮」硬搶了一座宮殿,還拉著白素貞一起住了進去。
此次武娘子為大唐立下大功卻命在垂危,身邊又跟著四名佛門弟子,自然不能夠直接帶進「大明宮」去。
思之再三,又經李世民同意之後,楊嬋就把武娘子並那四位僧人,一起帶進了「麗政殿」。
「九郎,恐怕有些棘手,方才我以‘寶蓮燈全力施為,也僅僅能夠保住她的性命,多則一日、少則半日就能夠蘇醒過來。」
「不過,她那一身‘太乙金仙境界的修為,我卻沒有辦法替她保住,而且今後她還能不能夠修煉,我都沒有一點兒把握。」
楊嬋說這番話的時候,大殿中太上皇李世民、孫思邈、袁天罡,以及跟隨武娘子的那四位僧人也在場。
「阿彌陀佛,小僧知道您就是‘三聖母,您手中有享譽三界的‘寶蓮燈,請您務必救救我們武娘子,如果她知道自己一身修為都沒了......」
開言相求的,正是跟在武娘子身邊的那位阿來師兄,妥妥的「太乙金仙」巔峰的實力,此時那副急切的樣子,哪裡還有佛門僧侶的氣度?
「雉奴,拋開此次這位武家娘子的功勞不說,當年的應國公武士彠對我大唐也有過莫大的助力,切不可讓她落到如此境地啊。」
阿來師兄的話,李治可能也隻是聽聽,可是自家老爹開口了,他就不能不當回事了。
更何況,那武娘子是誰啊?那可是他這副肉身「曾經的」妻子啊。
至於「曆史上」的王皇後,或者蕭淑妃如今都在哪裡,李治是沒興趣去尋找的,不過這「送上門」來的武娘子嘛......
「陛下,方才老道也查看了一番那位武娘子的情況,以老道愚見似乎隻有‘脫胎換骨一途,方能讓她重返修行之道。」
「可惜,老道也不記得在哪裡聽過隻言片語,卻不知道該如何施為,哎,老道這個‘藥王啊,當的還真是失敗......」
連續遭了幾次「打擊」,如今的孫思邈已經不敢再聽彆人叫他「神醫」了,倒是真成了神仙,不過這「神醫」嘛,愛誰誰......
「白羆啊,你先帶這四位高僧下去休息吧,等這邊有了消息,自然會第一時間通知的。」
這個時候,一直坐在旁邊沒說話的袁天罡突然站了起來,衝著大殿之外喊道。
羅通和秦懷玉都跟隨秦叔寶去了軍中,雖然大唐境內的魔族基本蕩平了,很多地方遭受了兩年魔劫之後,還是需要得力之人鎮守的。
而白羆就單純的很,甚至都算是無家可歸之人,自然是一心一意地跟在李治的左右。
「諸位小師傅,方才你們也聽到了,你家武娘子性命無憂,隻是如何能夠恢複她的一身修為,我等還需好生斟酌一番。」
聽了袁天罡的話,又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分明是有話要說,還是要背著這四位僧人才能說出來的?
「阿彌陀佛,方才是小僧無狀了,武家娘子此次真是為了大唐才不惜犧牲了自己,唐皇陛下務必援手,小僧等先告辭了——」
阿來師兄領著那三位,齊齊給了殿中眾人行了一圈禮,尤其是到了李治這裡,更是雙掌合十、口誦法號。
阿來師兄也是從軍中走出來的,比這殿中之人年長了何止幾百歲,被李治稱為「小師傅」也沒什麼反應。
阿來等四僧退了出去,大殿中隻剩下自己人了,眾人的目光就都對準了袁天罡。
「袁老道,有什麼話還需要這麼神神秘秘的,難道你還能有法子讓武家娘子恢複修為嗎?」
孫思邈第一個站了出來,他同袁天罡同為道人,兩人研究的領域卻千差萬彆,孫思邈行醫問藥,袁天罡則相麵打卦。
二人同在原來的「晉王府」中待了十多年,早已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又怎麼會不知道彼此的能耐呢?
連他孫思邈都束手無策的事情,一個相麵打卦的袁天罡,難道還真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這個......老道不是那個意思,老道隻是想到了一件往事,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說?」
看到眾人都看著自己,袁天罡難得的老臉一紅。
在座這幾位,一個是大唐的太上皇,兩位是當今的帝後,而孫思邈又是自己知根知底的玄門好友,他還真不好賣什麼關子。
「袁道長,你可是想說那武家娘子的麵相?」
看到袁天罡的囧樣,李治心中一動,順嘴問了一句。
「陛下,您......您也懂相術嗎?」
這回輪到袁天罡吃驚了。
原本他還在考慮,該不該在太上皇和當今帝後麵前說出來,隻是大家相處了這麼多年,早就超越了普通君臣的感情。
之前一直沒有碰到也就罷了,如今大唐已曆三世,雖然經過了魔族之亂,好在出了李治這位雄主,大唐重整旗鼓、蒸蒸日上也指日可待。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位闊彆多年的武家娘子,居然被直接抬進了「麗政殿」,讓袁天罡不禁又想起了多年前之事。
「相術,朕自然是不會的,不過這位武家娘子有些與眾不同,隻是不知道她如今的麵相可有所變化?」
被自己一言猜中,李治就明白袁天罡要說什麼了,更是從內心裡感激這位袁老道,看來真的把他李治當自己人了。
不過,李治所知道的,自然是「曆史上」的事情,至於說現實中的變化,他還真想聽這袁天罡說道說道。
「陛下果然神通廣大,老道佩服。這個武家娘子乃是應國公武士彠次女,此女剛剛出生之時,恰好老道路經武府。」
「說句犯忌諱的話,老道一見此女大吃一驚,她是女子之軀卻天生的‘真龍之相,何當為天下之主。」
袁天罡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
看了一眼李治和李世民。
沒辦法,當著這二位的麵,你卻說一個女子何當為天下之主,這不是純粹在找不自在嗎?
可惜,他沒能從李治和李世民的臉上看到一絲的驚訝,真正驚訝的卻隻有一旁的孫思邈。
李治沒感到驚訝很正常,因為他「早已」知曉了此事。
李世民沒感到驚訝也算正常,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太上皇了,就算該頭疼那也是他們家小九的事情,而他呢?就當做一個有意思的故事隨便聽聽吧。
「方才皇後娘娘在救治武家娘子之時,老道又給她相了相麵,卻......卻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看到兩代帝王都沒什麼反應,袁天罡還莫名地有些失落,不過,說到最後的時候,他似乎又體會到了孫思邈方才的那種感覺。
在自己畢生擅長的領域,品嘗到那份無可奈何,他袁天罡這還是第二次,至於說第一次,自然是當年在李治身上碰壁的。
......
「袁道長的意思,朕是聽明白了,也就是說這位武家娘子,本就應該是我皇室中人啊?」
「既然如此,這武娘子的事情就交給雉奴來處理吧,貴、德、淑、賢,正好還差了一位。走,忙活了半天,你們二位陪朕去喝兩杯吧......」
李世民站了起來,衝著袁天罡和孫思邈一揮手,三人離開了大殿。
「嬋兒,你聽我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這......這都是父皇他隨口亂說的啊,嬋兒——」
三老轉身離去,「三聖母」楊嬋意味深長地審視了李治半天,然後......然後也離開大殿,自行回「大明宮」去了。